近些年来,一些刻意夸大、崇洋媚外、怪异难懂、重名同音的地名层出不穷,不少群众觉得别扭。最近,各地发布了“清理整治不规范地名清单”。清理整治不规范地名,本来是件很有必要的事,不料广东、海南、西安、漳州等地发布的需要整治的不规范地名清单,却引起不少争议。
梳理引发争议的内容,各地清理整治不规范地名中主要存在以下问题:
一是经过合法程序形成,已经被群众广泛接受的地名,也出现在名单中。海南省民政厅发布的名单中,把连锁品牌维也纳国际酒店纳入其中,原因是“使用了外国地名”。但维也纳酒店方面马上发布了一个声明,对海南省民政厅提出异议。其实他们的声明也挺有道理的:“维也纳酒店”是经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注册的品牌,名单中所列的几家连锁店也都是经过合法授权的。有理有据的声明,一下把民政厅搞得很被动。
二是带有当地文化特点的“怪名”,被列入清理整治名单。海南省民政厅把“下寨土冬村委会”列入整治之列。但是在当地方言里,“土冬”两个字连读发一个音,因为字典里找不到这个字,才写成了土冬。这种带有当地文化特点的名字,也算历史文化遗产,说人家“怪异难懂”,反映出一些地方干部对当地民情的不了解。
三是标准随意,认定范围扩大。5月21日,广东省民政厅官网公布广东省需清理整治的不规范地名清单(第一批),认定了第一批251个不规范地名,包括广州、珠海、汕头、惠州、云浮5个城市。广州第一批需要清理整治的23个不规范地名,包括“琶洲一号”“合一国际”“东山一品”等10个“大”地名,“新天半山”“雅居乐锦城花冠集”“横展·江山时代”等11个“怪”地名,以及“罗马家园”“智汇Park”等2个“洋”地名。要清理整治的话,不少小区都要“改名”,相应地,广州市民的户口本、快递地址、地图信息都要改。网友反映“感觉这个小区名没毛病啊”“有点管得太宽了”,“抓得很无聊”,“端午节回家可能找不到家了”。
2018年12月10日,民政部、公安部、自然资源部、住房城乡建设部、交通运输部和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等6部委印发的《关于进一步清理整治不规范地名的通知》(民发〔2018〕146号)。明确了“列入清理整治范围的不规范地名认定原则和标准”,共分为“大、洋、怪、重”4个类型。
根据146号文件,所谓“大”指的是地名含义、类型或规模方面刻意夸大,专名或通名远远超出其指代地理实体实际的“大”地名,如未经批准随意使用“宇宙、中央、天下”“万国、世界、欧洲、澳洲、中华”“特区、首府”等词语的地名,都属于刻意夸大的“大”地名。然而,福建漳州三座大桥进入到当地公示的“大洋怪重”地名清理整治清单,它们分别是东风大桥、琯溪大桥、南山大桥,均位于漳州市平和县小溪镇。漳州市民政局认为,这三座大桥“名称刻意夸大”,所提出的整改方案拟将“大”字去掉,分别改为东风桥、琯溪桥、南山桥。这让网友觉得不能理解,到底达到什么标准才能叫“大桥”,全国无数小地方的“大桥”,莫非都要整改?
所谓“洋”,指的是以外国人名地名以及使用外语词及其汉字译写形式命名的“洋”地名,如“林肯公寓”“哥伦布广场”“曼哈顿社区”“香榭丽舍小区”等;不过《通知》也特别提出,历史上已经存在、具有纪念意义或反映中外人民友谊的地名不属于崇洋媚外的“洋”地名,如“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希尔顿酒店”“西门子公司”等。实践中,一些地方如海口市的“维多利亚花园”已经存在10年以上,大家已经熟悉、习惯了,这些地方是否一定要改名?还有人担心,小区改名后,身份证、户口本、不动产权证等一系列载有地名的证件材料,是否都要更换?
所谓“怪”,指的是盲目追求怪诞离奇,地名用字不规范、含义低级庸俗或带有浓重封建色彩的“怪”地名,如“99大厦”“加州1886”等随意数字且无实际含义的地名和随意使用“皇庭”“御府”等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地名。但笔者发现,西安市6月19日发布的“不规范地名统计表”中,“高新水晶SOHO”“绿地SOHO”也在里面,原因是“怪诞离奇,使用罗马字母”。但是潘石屹的SOHO中国,在北京、上海等地有30多家商业地产,其建筑业名字是否需要更改呢?
根据146号文件要求,各地在2019年3月前需完成摸底排查并确定拟清理整治的不规范地名清单,2019年6月底前完成不规范地名标准化处理工作;9月底前完成地名标志、道路交通标志等相关公共标志牌及户外广告标牌、地图领域中的不规范地名信息清理任务。
一些地方负责部门,事先未曾就整治规范名单,给群众留出足够的解释、讨论、接受的时间,眼看着6月底就要到了,卡着时间拿出一个名单。由一个部门拟订的名单难免草率仓促,而群众也会有一种被动接受的感觉。一个官民互动、良性沟通的好机会,就这样成了尴尬事。
六部委的通知里明确要求,这次规范地名的工作原则是审慎稳妥、依法实施。要充分征求各方意见,对于可改可不改的不予更改,防止乱改老地名,确保地名总体稳定。更名要体现历史、地理、人文特征和地方特色。
地名与本地居民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是“日用之物”。他们对当地文化传统又最为熟悉,尤其不少群众此前就对于“大、洋、怪、重”地名有不少意见。此次整理规范地名,完全可以让全民讨论参与、建言献策。比如由群众讲述当地地名由来和掌故传说,在网络上发起票选群众认为最该规范的地名,并由全民拟定候选地名并投票选择,再请一些学者专家从文化内涵上予以把关。与群众有关的事,一定要与群众多商量,才能避免尴尬、顺利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