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圈》第一回 纵身一跃了却此生 抚今忆夕泪眼婆娑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那唯一的光。
——鲁迅

你说这个世界很脏很乱，我点点头，同意了。

你说你每天过得都很不开心，我伸出手，抱紧了。

你说你最终决定要走了，我挥挥手，告别了。

然而，最终，你只有你一个人

李弩死去的夜晚安静异常，有月亮有星星还有微醺的风在夏夜徐徐飘过，带着痛彻心扉的凉。他从18楼阳台上纵身跳下，像一颗西瓜砸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时值晚九点，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有手挽手甜蜜的情侣、有上完自习回宿舍的学生、有三三两两说笑的伙伴。直到一声尖叫穿透暗夜的长空：啊！有人跳楼啦！！！

终于解脱啦，李弩的魂在半空中长舒了一口气。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地面破碎成一团惨不忍睹，警笛发出刺耳的响声，隔离带将看热闹的学生隔开，尽管保安一再阻止，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将本就狭窄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踮起脚尖，睁大双眼，唯恐漏掉哪怕一点细节：他是谁？死了吗？死了！啊，真惨啊，浑身都是血！怎么回事？为什么跳楼啊？

对啊，为什么要跳楼啊？李弩的魂愣了一愣，思绪飘回一天前......

一天前，母亲坐了20几个小时的硬座赶到了学校。李弩备感意外：“妈，你怎么来了？”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李弩捂着脸看着母亲气鼓鼓的脸涨得通红：“你个没出息的儿子，我们全家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你却在外面背着我们不务正业，要不是老师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这么鬼混！”

李弩跪了下来：“妈妈，我受不了了！！！”眼泪喷薄而出。

“受不了了？我们不是告诉你在外面凡事忍让吗？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地跟同学相处，顺顺利利地毕业，将来找个好工作，这样便不用像你爹娘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地辛勤工作了。你再苦，比我还苦吗？你知道妈妈为了给你赚学费，每天打几份工吗？你不过就是坐在教室里听听课写写作业，能有多难？”

“妈妈，不是的，你不知道我导师他——”

“你导师他又有什么错？”母亲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人家导师带了那么多学生，都顺顺利利地毕业了，为什么到你这就出问题？肯定是你不好好听话，学院打电话过来，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家里已经是穷困潦倒了，都希望你将来出人投地，结果没想到你临毕业却闹出这么一出，你忘了曾经对我们的保证了吗？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李弩的视线被泪水阻隔渐渐的模糊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涨红的双脸，因气愤而颤抖的双肩，逐渐地听不清她在骂什么，甚至都忘记了这个人是谁。思绪蔓延，逐渐地扩散到往事从前。。。

刚拿到G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是欢呼雀跃的，父母苍老的双眼泛着泪花，为儿子能拿到重点大学的入场券喜极而泣。当天，父亲杀了一头猪，酒桌摆了一庭院，当晚溢美之辞不绝于耳：“咱家的李弩真厉害啊，以后学成归来就能当老师啦！” “什么老师啊，人家李弩将来可是要去大学当教授的。” “奥奥，对对对，来我先跟教授他爹干一杯。” 李弩兴冲冲地看着亲朋好友杯盘交错，父亲一杯杯地来者不拒，最终喝得酩酊大醉，对未来心生憧憬。他握紧拳头，暗下决心，将来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

肩负着亲人的期待，怀揣着未来的憧憬，李弩手持录取通知书，叩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这里，一切都是新的：办公区和试验区隔开，宽敞明亮的大楼里灯光通宵不灭。人人都沉浸其中，或讨论，或做实验，或看文献，一切都看起来井井有条。等了有半小时，导师终于来了，她取下头盔，带着满脸的微笑：“Hi, Nu Li, I really really happy to see you!” 李弩赶紧跟导师握了握手，见导师走开了，正要跟过去，带他参观的师兄说：“我们导师还有个会，我们中午组会的时候可以再聊聊”。李弩说好。去办了门禁卡，领了衣服，又有了自己的位置和电脑。满满地开心洋溢，中午跟家里视频聊天，说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家里人都笑着，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李弩的灵看着一幕幕从眼前走过，看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如果所有的时光都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他喃喃自语道。然而，世事都没有“如果”的。当踌躇满志变成举步维艰，当心怀憧憬变成深陷泥潭，当曾经尊敬的老师变成咬牙切齿恨的老板，当曾经真挚的娃娃最终变得沉默寡言。心灰意冷的他渴望着一个终结，从此不再寝食难安，不再营营苟且，不必再看老板的眼色。

可是这起初美好的一切，为什么最终就都变了呢？真乃是：

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桃花扇》孔尚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