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我思念你

题记：写下这个题目，是来自女儿刚刚参加一场考试的作文题目的启发——春风十里，你在哪里？我觉得这是一个好题目，配着这个怀念的时节。于是就有了这篇小文，献给我已离世的母亲。亲爱的母亲，我思念你。

文/星絮

人间四月天，小区满杜鹃。清明小长假，天气奇好，不仅蓝天白云，还阳光灿烂，气温呲呲上升。给回故里扫墓的大家带去了便利。

今年清明是母亲离世的第二个清明，母亲在世时一直说过，人死后，一年一年是很快的。真的是这样，仿佛依然是在眼前，但时间上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载。虽然我还没有去坟前燃上一炷香，可我明白母亲不会怪罪我。母亲咽气当口，相当安详，她一定是知道自己生命的结束。临终的一段时光，她快乐又平静，鼓舞感动了不少人。她也有幸听闻了一些佛法，知道有一个极乐净土，我想她一定是明白了自己的归途和去向。

母亲咽气后，莲友们静静地为她念佛24小时。穿上寿衣时，她体软如绵，面目安然，就像是睡着了。她的大殓也是由一众莲友，穿上海青，依止佛教仪轨，庄严而肃穆地为母亲大人送别。大厅里没有哀乐，没有哭号，只有静如天籁的声声佛号，仿佛从西方极乐世界传来，接母亲去本有的家乡。母亲火化后，我亲自将骨灰送至苏州的迎湖禅寺，每天晨钟暮鼓相伴。三个月后，也就是去年一月的大寒时节，在出家法师的陪同下入葬。

烛光也是思念

清明、重阳，我无需烧纸，只一炷香或一束花最多几颗水果。随着直冲向上的袅袅轻烟，在极乐世界的母亲便收到了我的思念和问询。大家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所幸，我还有父亲。母亲的离开，提醒我，好好陪伴老父亲。

很多时候，亲人离开，逼着自己真正成长。以前我是很少走进厨房的，勤快的母亲把一切都捯饬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母亲离开，我便开始每天很多时间在厨房磨叽。洗碗的时候、烧菜的时候、清扫院子的时候、买菜的时候、洗衣晾晒、四季更替......我都会想起母亲，忆起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时常，心头一颤，唉，如果母亲还在该多好啊，她都会教我，会赞赏我做的菜好吃......

今年春天，我感觉院子里的两棵葡萄树可能要枯死了，只在今早看到仅有的两簇小嫩芽，往年的这个时候早就层层叠叠的新绿抽出了一片又一片。那是父母亲十多年前种下的，而今连续好几年无人照顾施肥，终于它们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除此之外，母亲以前种下的大部分植物都又茁壮地长出新的枝芽，母亲一定还欣慰吧。

母亲是种植花草的一把好手，她总是说自己的“手势好”，种啥成啥，养啥好啥。在乡下，她种过许多蔬菜，毛豆、辣椒、豆苗、青菜；在上海她种过丝瓜、南瓜、橘子、金桔、石榴，马兰头，除了桃子没有结果，其他都结果了，只是她没有刻意施过肥，有些果实小，不能吃。她种的夜来香、金银花、白兰花、栀子花、桂花、蔷薇、月季，在盛开的时候，满园的花香，吸引邻居驻足。连最难弄的昙花她也种得开花结果了，虽然很多人并没有看到，因只有晚上两个小时的花期，但在整个小区里都算是很罕见的。

绿树也在思念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除了不特地施肥，枝叶修剪、移盆、移栽、松土、浇灌，一样都少不了，都是她要常常忙活的，累了就叫父亲帮忙，我偶尔也打打下手，但是懒惰的我常常抱怨母亲种得太多。母亲说，等结果的时候，在树荫下你就开心了。如果叫不动我和父亲，她就叫钟点工阿姨帮忙。的确，好几年前，我开始有闲情逸致了，在春天的阳光里头，搬张凳，沏壶茶，捧本书，就在她的葡萄藤蔓下，嗅着花香，晒着透过树叶斑驳的阳光。看到我很享受的样子，她便十分满足地笑了，你看，这就是种植花草的乐趣。

母亲种花草，看似不经意，其实是透着功夫的。她买过好几本养花种草的专业书籍，我看都快被她翻烂了。我从没见她拿着书在花前琢磨的，可见她都烂熟于心了。一盆盆花在她手下，可茁壮呢，嫩芽过后就抽叶，长出小花苞，直到慢慢开启，到绽放，到慢慢凋零。一丛丛、一片片，此消彼长，生命不息。这个过程母亲真的心血不少，有时看到叶子被虫咬了，她并不用杀虫剂，而是戴上老花镜，慢慢抓掉那些虫子，如果虫子咬得厉害，她就把整片叶子，连同小枝一起剪掉，有时我担心它们会死掉，让她手下留情，她也会听我的，就留着。可她说，被虫蛀掉的叶子很快也会死。

果然那些被咬坏的叶子没几天就发黄枯萎了，风一吹便掉了。于是母亲说，蛀了就全部剪掉，不然反而会影响好的；我觉得母亲要是去职场做管理，肯定也不差的。她还说，只要根和主干没有坏，小枝还会长出来，外科医生就是这样给人治病的。她讲得真有道理，她也是一个好园丁。

落叶也会思念

如今这些花草没人打理了，凋零以后，自生自灭。我把空余的大小花盆全送给了邻居大叔，他种的花草蔬果并不输给母亲。我想母亲看到也一样会高兴的。慢慢地，我的人生也只有归途了，断舍离便是最好的方法。

我眼睛湿润地写下这些文字，外面开始下雨。对母亲的思念点点滴滴，像日子一样缠缠绵绵，没有止息过。我知道有一天母亲会来迎我相聚。

春风十里，世间我已见不到你；何妨，你已暖暖在我心里。春风十里，我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