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姑射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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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射山【目录】

第八章 故人

这不通观规模不大，进门便是三清殿，大殿左右各有一间小厢房，殿后堂正对着一个小院，其中一角就是灶房。

云生出身柳门却在青松观里长大，由于天生根骨不适合练习道家武功，平日里除了修习内功、看书识字，生活颇为无聊。虽然武功没什么长进，不过因着自小服侍玄通真人，对做饭倒是颇感兴趣，在山上无事便想着如何将粗茶淡饭做出些滋味来。

玄通真人修习道家心法，于饮食上十分仔细，加上乐善好施常常医治镇上百姓，因此镇上人经常送些鱼米肉面到山上来孝敬，时间长了，云生的厨艺不仅令玄通真人赞叹，有些借宿观中的来往住客也都交口称赞。

此时云生已离开青云观有了些时日，被那妇人关在这道观中却全然没有任何惧怕，看这地方与青云观一般大小，心里反倒十分亲切。他蹲在灶台前闻着饭香味，不禁回想起了玄通真人和青云观，想念起了牛尾镇的乡亲们，甚至观里的阿猫阿狗。

沉思中，一声叱喝惊得他一抖，抬头却见一团灰影闪电般冲向自己，眼见就要撞成一团。云生慌忙向一侧扑开，顺势捡起灶旁的烧火棍挡在身前摆出了防御的架势，然而却不见那影子继续追逐自己，不禁一怔。定睛再看，却看到一个猥琐腌臜的老道竟然蹲在灶台上，一手掀起锅盖，一手叼着块肥肉扔进了嘴里。

“你，你怎么抢我的饭吃？”云生不敢靠近，只是站在原地问道。

那老道斜眼看着云生，却不答话，伸出舌头将五根手指仔仔细细的舔了个干净，這才道：

“无知小辈！”说着向云生方向伸出掌来，凭空一抓，云生只觉身前一股无形大力将他拖动，才一晕眩，老道士的脸已经贴在眼前，横眉竖目喝到：“你这小贼竟敢动我顾老道私藏的狗肉！说！你是何人？”

云生见這人功法古怪，心中本已有些害怕，可是此时肚中饥肠辘辘，想到下山后遇到诸多江湖人，没有一个真正将他放在眼里，又听这丑道士将他当作贼人，不知怎得胸腔里竟升起一股倔气，怒瞪起双眼死死盯住这顾老道，硬是一言不发。

“咦？小贼倒是嘴硬！”顾老道左手一抬竟然将云生轻松举起抛向灶房屋梁，云生正想挣扎却发现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大惊之下就这么被挂在了梁上，真正成了“梁上君子”。

顾老道背着手环顾四周，见小院居然井井有条，灶房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有灶台上留下了自己的两个泥污脚印，抬头看着云生面色古怪的嘿嘿一笑，口念两句“不通，不通”，左手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只乌黑的铁酒壶，右手竟赤手轻飘飘的拿起灶台上正烧的滚烫的铁锅。云生心中暗惊，老道士已经走到灶房门口席地而坐，大吃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发出吧唧吧唧的不雅之声。

云生被挂在屋梁上无法动弹，又气又饿，却不肯出声讨饶，就這么眼睁睁的看着顾老道十指并用将热锅里的肉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同样是道士，玄通真人仙风道骨，气度超凡，云生从未见过玄通真人有任何不雅举止，因此自己在真人教导下也算得上守规矩识大体。可是眼前这道士，衣着邋遢，身上脏污，气质说不出的猥琐，言语时面容偶尔露出古怪表情，让云生忍不住有点厌恶，可是想到這人全然与道家招式不同的古怪功法，又忍不住有点好奇。 

此时，不通观外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那人挥挥手，几个劲装汉子从附近暗处奔出，抱拳拜见道：“见过傅先生！”

 “刚才送来的那个小子，你们仔细看好了，二当家有令，這人关系极盛大人安危，过些时日自有安排。明白吗？”

“明白！”

几人齐应，拜首而去，消失在附近巷道暗处。那青衣人也自离去。

此时，正在大快朵颐的顾老道突然伸出小拇指扣了扣耳朵，晃了晃酒瓶砸吧着嘴喃喃道：“今朝有酒，又有狗肉，這可不是神仙般的日子么？可偏偏有人终日为名为利，却不知这逍遥的日子可有多难了。”

酒足饭饱，顾老道舒服的吐出一个响亮的饱嗝，摇摇晃晃的出了灶房。不一会，云生就看到灶房门外，一口乌黑发亮的棺材出现在了小院之中，那老道居然还探进头来看着他古怪一笑。

“棺材？难道這人要害了我的性命？”云生心中胡思乱想。一时想到家仇未报，一时想到玄通真人，不仅悲怒交集。可是半晌过去，也不见那道人来理自己，又觉得莫名其妙。

此时，顾老道正仔仔细细的摩挲着這口金丝楠木棺材，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棺壁的花纹，缓缓而行，吐出一声叹息。微风吹过，轻轻卷起他脏污的道袍一角，几片树叶飘然而落，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停住脚步怔然呆立。

荒芜的小院，破旧的道观，邋遢的道人，那背影不知怎么却透着些悲凉。

云生心里叫苦，挂在屋梁上的感觉着实不好受，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恢复知觉了，不禁大喜，就這么一挣扎，身形不稳顿时跌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顾老道回过神来，却不回头，只是哼了一声，道：

“小东西，过来！”

云生知道這人功夫厉害，此时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倔劲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得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抚着屁股一步步的挪到小院中。

顾老道席地而坐，下巴点点身边的铁锅，“吃吧。”

云生一看，原来锅里还有不少白饭，这老道士居然没有全部吃完，心头一动，看向顾老道的目光少了些厌恶，多了些温度。

许是饿的狠了，云生咽了咽口水，回头进屋翻出一双筷子扑向铁锅。白饭浸泡过肉汁，无比香甜，云生埋头苦吃，狼吞虎咽起来。

“你与六道极盛是什么关系，且说与我听听。”

云生听這老道士声音放缓，语气中似有安抚之意，鼻子一酸，便将下山后投身镖局遭遇劫杀、发现因缘十步杀被江氏父女欺骗及被村妇捉到六道等事一一道来。只是隐去身世不提。家仇一事颇为复杂，这老道士非亲非故，倒也不便告诉。

云生见顾老道听他说到因缘十步杀，神情却毫无变化，心中猜想难道这什么十步杀竟然不是多么有名的功夫么？那怎么江家父女和那龙虎堂却都争夺的如此厉害，甚至不惜将女儿嫁于我来骗口诀？一时间脑中有些混乱，摸不着头脑。

顾老道见他神色不定，眼珠子一转就已猜到他的心思，却不戳破，只是轻哼了一声道：“小东西，你姓甚名谁？”

“我叫云生，柳云生。”云生想着心事，回答道。

柳......云生？顾老道心头一动，抬眼仔细往云生脸上看去，突然精光一闪，若有所悟，待云生说罢所有经历，他压低声音问道：“你籍贯哪里？年方几何？”

云生不明所以，见老道士目光如炬，如实答道：“籍贯岳州城，年方十三，不过舞勺之年。”

顾老道霍然站起，身体微微颤抖，“你，你......”云生听他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却见他又慢慢坐下，似乎极力忍耐，看着自己的眼光也好像多了些期待。

“云生......这名字好啊，谁给你取的名字？”

云生一愣，这才想起师父曾说过，若有人问起自己的名字从何而来，就告诉对方那一句话。

“我师父说，我与道家有缘，名字取自《玉真观》，好像是秋月......”正要念出口，耳畔却闻有人低声吟道：

“秋月无云生碧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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