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

蔡朝阳老师在一次演讲中提到，儿子蔡虫虫六岁那年春节，他们一家人在马来西亚。适逢虫虫生日，蔡老师说：今年你要在马来西亚过生日了。虫虫小朋友立刻大声反驳他：不，我要在祖国过生日！他非常吃惊：这么宏大的词汇，是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进入六岁孩子的大脑的？并由此想写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大词考》。

文章写出来没有，不得而知。但我想，如果他知道一个一年级的孩子可以熟练背诵中国梦的内涵核心价值观以及它的三个层面，他绝对不会再为六岁孩子脱口而出的“祖国”一词感到惊讶。

然而，能说出祖国这个词，就能理解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吗？

估计很多大人也说不清楚。如果能够解释清楚，他是绝对不会把十月一日当作祖国母亲的生日的。

16年国庆前夕，我在六年级某班代课。那一年学校要举行勿忘国耻振兴中华演讲比赛。因为语文老师请假前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的任务就是从若干候选选手中挑出一个参赛者。在选手们激情澎湃的演讲里，无一例外的提到“在祖国母亲67岁生日之际”，所以我忍不住在班里问：如果祖国母亲才67岁，那1949年10月1日之前的漫长岁月是什么？全班八十多个学生异口同声：是耻辱！当时的我，震惊得久久无言以对。我说：你们一边回顾我们五千年的文明史，一边庆祝祖国母亲67岁生日；一边为我们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感到自豪，一边认为以前的岁月是耻辱，请问，甲骨文是耻辱吗？唐诗宋词红楼梦是耻辱吗？李白杜甫屈原鲁迅是耻辱吗？在他们的面面相觑里，我感到深深的寒意。也许是我小题大做。但是，这些十二岁的少年，这些未来的国家的公民，居然不能正确理解祖国、国家、政府的概念，难道不是教育出现了偏颇？

这个板子，自然是不能打在老师身上的。因为这样的思维方式，已经深入到国人的骨子里，成为一种生存智慧了---小到“金钱不是万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到“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他是我们的大救星”。据说在心理学上，长期容忍两个完全相斥的概念或关系会导致精神分裂，但是中国人并没有分裂，反而都活得还凑合，还有的因此而幸福。这种平衡能力，真的是叹为观止。

历史是用来当镜子的。铭记历史、勿忘国耻固然重要，但是灌输仇恨绝对不是好的教育。要振兴中华，首先一点，是杜绝新的“国耻”。因为在这个时代中每一个不文明的行为和言论，都会在瞬间被全世界看到……所以，踏踏实实教孩子养成好的行为习惯，比任何高大上的话语都有说服力。

那年国庆节，在去杭州看女儿的路上，我特别留意了道路两旁的横幅。八百多公里的行程，只在豫皖交界的一所县中大门的滚动字幕上，看到的是“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7周年”。尽管只是唯一，但足以让人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