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擅长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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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水木梁鱼

01

橘子姑娘最近挺想不开的，因为走到哪都会被人奉上一句，“哎，没想到你还挺擅长沉默的啊！”

橘子姑娘不大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每次被别人随口丢过来都特想立马反驳回去，而且是以那种特别窝火的语气，但每次她都忍住了，因为转念一想，“别人也许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自己何必那么在意呢？”可事实上，橘子姑娘当然是在意的啊，被身边的人这样不明不白地冠以如此不知属性的评价，橘子姑娘表示真的很纳闷并且也夹杂着些许无言的抗议成分，带着这份不解，她去微博上问粉丝群里的朋友，为什么自己是别人眼中的“沉默寡言”？

橘子姑娘是某网站专栏写手，长期供稿，并且在大学时代就出版过一部很青涩的青春小说，在那个年轻人都勇敢追求爱情和自由的大学时代，橘子姑娘依靠网络这个虚拟却强有力的平台结结实实地火了一把。没谈过恋爱的橘子姑娘现在是微博知名情感博主，人生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头尾颠倒，本该本本分分读书毕业然后结婚育子的橘子姑娘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过起了自己从未想过的生活，这一切的意外源于伴随她成长的那句不痛不痒的话，“哎，小橘子，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害羞，总喜欢以沉默示人呢？”

害羞，橘子姑娘承认，谁对着自己喜欢的男孩不会故作娇羞呢？谁会一见生人就上赶着去套近乎啊？橘子姑娘害羞了22年，但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善于在外人面前扮出沉默，甚至冷漠状的人啊？

当看到有好友在微博上给自己私信说，“傻姑娘，别人说你太沉默，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当意见领袖啊！”

原来，表达上的习惯性沉默是因为不想去做意见领袖吗？

02

橘子姑娘第一次被人说沉默话少，不善表达是在大一刚刚入学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学的新学期迎新生都会举行全校性的“帮扶活动”，说是“帮扶，”其实也就是高年级的学姐学长们引导新入学的大一新生们报道、缴纳学费，还包括一些在学校的注意事项等等，负责帮助橘子姑娘的是一位高个头的体育系学长，初次见面，

“学妹，你好，欢迎你入学！”

“谢谢学长......额，你好。”

橘子姑娘真的是一个太容易害羞的女生了，连跟一个大自己两届的高个子学长问好的声音都战战兢兢，更别说说话的时候头都低到砖头缝儿里去了。

从学校大门口到新生宿舍足足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一路只听得这位体育系的学长独自涮口水，而橘子姑娘则扮演了一路的倾听者，最后两人在宿舍楼下互留联系方式告别的时候，学长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小学妹，可不能这么害羞啊，在大学要锻炼自己的性格，不能一直这么沉默寡言啊！”

说完丢下一脸懵的橘子姑娘站在夕阳下，哭笑不得。

大概就是从那个明晃晃的夕阳下的一句玩笑话开始，橘子姑娘真的就这样“沉默寡言”了整个大学时代，甚至延伸到后来的工作与生活中。

令橘子姑娘印象极为深刻的还有一件事，橘子在大二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父亲跑长途出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当姐姐从家里打来电话告知正在上课的橘子姑娘时，她顿时痛苦出声来，急的让同坐的姑娘不知如何是好，问她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眼泪不止。那个场面现在在橘子姑娘的脑海中回想起来仍旧那么痛彻心扉，那大概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哭过的最厉害的一次了。后来回家去了医院，才知道父亲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被高速上的护栏擦伤了腿，修养两日便好。橘子姑娘还差点以为自己的爸爸要离开自己了，那穿肠而过的眼泪，味道实在太苦。

偏偏就是这件大不了的事情，开始使得橘子姑娘又一次沦为同学之间津津乐道的话题。每次上课前，身边的同学就打趣道，“哎呦，沉默的小橘子来上课啦！”虽然是看玩笑的语气，但第一次这样的话使得橘子姑娘听了浑身不适，词儿难耐。

从那以后，橘子姑娘越是被别人这样说，就越是表现的越厉害，至此养成了她不自觉地就沉默起来，不论是同学聚会，还是过年拜年，橘子姑娘仿佛走到那个场合都只会干干地挤出一个笑容出来。

于是，橘子姑娘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03

大学毕业后，橘子姑娘为了逃离这种被熟人莫名的评价的局面，她干脆跑到远方的城市找了份实习工作，并且一做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当橘子姑娘自以为自己不再是那个只会以沉默来应对世界的人的时候，她开始为杂志专栏供稿，偏偏写的就是些发生自己的青春记忆里的俗套的往事，却让她从一个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文学成就的小白摇身一变成了网络上收获高人气的故事集写手，她还为此自鸣得意。

就这样，那个对说话不是太在行的姑娘，变成了在虚构故事里最会说话的人。

此时此刻，橘子姑娘真正地觉得自己的病好了。

就像是佛学中所阐述的万物皆有轮回似的，橘子姑娘每每回想起过去的那些年少时光，过去那些极度在意他人目光的难熬的分分秒秒，都幻化成了此刻“最会说话的人”的自己了，橘子姑娘觉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年华来了。

但是，当她最近一次再次被别人问到，“橘子啊，你为什么总是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你是睡着了吗？”

橘子再一次陷入恐慌，她没有睡着，她只是说完了她想说的话，不想再浪费言语。

这世间的人们总是以为自己很能说话，总喜欢在众人面前巧舌如簧，说三道四，还自以为头顶光环，走哪哪儿发光。而橘子姑娘总是不能理解这些他们自己很喜欢去做公众意见表达者，却也固执地以为别人也想像他们去一样去做各种表达。

橘子不愿意去做公众意见的表达者，她在文章里说，“无意义的表达最好少之又少。我们最好应该先思考自己说出口的话有没有表达的价值，再去张口说话，而不是擅当语言的巨人。”

此后，橘子姑娘在面对别人以往类似的评价时，她都会以同样默默不说话的方式作为回应，说在思想里话，自有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