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专刊之序│晚明以来,衢州第一个现象级诗歌事件是不是露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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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水亭门浮雕

诗专刊之序

《晚明以来,衢州第一个现象级诗歌事件是不是露头了?》

文/周新华

地处江南,但衢州的文学现象一点也不江南。虽然杂草丛生,虽然偶有乔木,但大树森立成林的事例并不多见。

把时间的起点拨到晚明,从那时算起,衢州几乎没什么现象级的文学事件发生。清代的《花柳深情传》在中国小说史上地位独特,作者詹熙虽然是衢州人,也写了衢州事,但他就写了这么一个小说,够不上现象级。民国时期出了一批文化人,比如“民国衢州四才子”,比如“省八中师生创作团队(含金庸)”,但这些才子们,有的著书立说,有的投身教育,有的鼓吹革命,有的参加救亡,有的沉耽金石,没文学什么事,即使有,也没形成群岛效应。四九年以后,也不断有作家出现,但也未形成流派(有的虽有成就,但他们的开花与结果都不在衢州本土),也没成为一个创作群,所以现象级文学事件的条件不成熟。

到了新时期,终于有了两个现象级的文学事件发生了。第一个是儿童文学,蔚为大观。此现象另人另文叙述,此处不表。第二个现象便是,新诗群体的悄然兴起。观照历史,从常山四贤唱和,到历代诗人前赴后继到烂柯山写地名组诗,衢州的这块土地上也盛产诗歌。最值得一说的是,整条衢江(广义上的衢江,包括常山江、江山江),自古就是中国南北交通的大动脉,川流不息的骚客们在这条江河上川流不息地生产诗歌。

但是,为什么这块盛产诗歌的土地上,数百年来一直发生不了现象级诗歌事件呢?学者的解释是:不详,或,不解释。像我这样的非学者的解释是:1、诗人间关联度不足,捏不成团;2、时间跨度太大,捏不成团;3、诗人们大多是衢州路上的匆匆过客,放一枪就跑,捏不成团;4、衢江水急,某个现象级的诗歌事件尚未成型,就被川流不息的水浪给带走了。

但是,为什么这块盛产诗歌的土地上,为什么要一直等到了今天才有个现象级诗歌事件露出了一个头呢?学者的解释是:不详,或,不解释。像我这样的非学者的解释是:1、诗歌之神看不下去了,她觉得衢州的兔子头能意外地成为一个现象级小吃事件,为什么衢州诗歌不能有这样的一个意外?2、衢州本土上,好像石头里蹦出个孙行者似的,出了几个本土的天才诗人,他们用一己之力,把衢州诗歌的海拔拉高了一米。这就是天然的旗帜,无需登高一呼,众人便望而来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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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朗诵会

信不信由你:这个现象级的诗歌事件,发端于几场文化场所的朗诵会。这就是所谓的“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这些年,衢州城临水的半边,一些民间自办的文化场所出现了一些民间自发的文化活动。而诗朗诵因为便利性、可操作性、参与门槛低的诸多特点,很容易为策划者所青睐。这些新诗,虽为朗诵型,但激发了一座城市的新诗创作热情。而这种热情催生出来的,往往是所有新诗类型,包括口水诗、xbs诗。我一直观察着这件事,不怀好意地等待着这股诗歌热潮的退潮。但事实打了我的脸:这股诗歌热潮并没有退潮,反倒愈演愈烈了。要命的是,还生出了“五人诗”这样的怪胎。

所谓的“五人诗”,其实是衢州本土上自由组合的五个男人写的诗,开始时他们只是写节气同题诗,后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五人的性格也如此不同:一个一贯的稳当,一个常常悲情,一个对万物都有执念,一个特别情绪化,最后一个被前四人胁迫,所以老是不情愿。五种不同的性格,倒也让“五人诗”有了五种颜色。

笼统地讲,他们中的某某,俨然成了线上的爱情诗专家,各种不同的题材一到他手上,就往爱情方面靠,效果也不错,那跟帖犹如“惊起一滩鸥鹭”。还有某某,发扬了当年写了一百封情书追妻的精神,孜孜不倦地用诗歌给他的随手拍配诗。更有一个某某,通过他的诗歌,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带着一个男孩的单身油腻男(重点在单身)。另外一个某某,唯恐天下不知道他的头脑里结晶了一粒盐。他们中的两个,我更加不想点他们的名:他们每日一诗,每诗15分钟,不得不让人联想起每日早起之后与早餐之前的某种生理现象,令无数便秘的中国人羡慕不已。最后那个,盗用了明朝著名炼金术士的道号,一直在诗歌中践行他“追求粗砺感,反对精致主义”的文学观。我倒觉得,他继承的不是炼金术,而是星相术,求大,求宏观。星相术士的那些诗,老是宏大叙事,我是不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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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某书架

我对“五人诗”的总体评价是:吃饱了撑的!我想,这也许是2018年度我送给别人最好的一顶帽子了。没错,吃饱了写诗,总比做一些其它娱乐活动好。至少,既向中国传统文学致敬,又向国外各种诗歌流派致敬。

“五人诗”中的五人,大部分不是衢州诗坛最有实力的诗人,只不过他们碰巧同城,容易纠集罢了。五人之外,在衢州府下属的各县里,另有一些实力强大的诗人,他们自身在国内诗坛也有一席之地,也是这社那社的成员,甚至是一些诗歌刊物的编辑。其中的一个人,终身专注写高原之诗,几乎快够得上是半个现象级诗歌事件了。

“五人诗”,绝不是衢州诗坛最有实力的诗歌团体,但不得不承认,“五人诗”的出现,显现并证实了一种聚合效益,对衢州诗坛有很强的示范作用。很快,衢州新诗创作勃兴,活动也明显多了起来,入流的,还不入流的,动不动坐在一条凳子上参加诗歌竞赛活动。今天你当评委我当选手,明天我当评委你当选手,图一个轻松加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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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古道关隘

当然酒是少不了的。诗人们喝高兴了,就有了一个保留节目,一个个翻起手机,当场读诗,一般是自己读自己的。惹得几个从不写诗的,也会现场写一首,做一个临时诗人。每每此时,各种丑态;丑态毕露,丑态百出。但是,我喜欢这种丑态。我向来认为小说是冷的,诗歌是热的,我作为一个小说家,喜欢诗人的这种热。我向来喜欢和诗人们厮混在一起,无非图个看他们酒后读诗的热闹。根据我的经验,若有一天他们酒后不读诗了,那么一定是喝了假酒,或者是所有人集体便秘。

每逢此刻我就想:为什么要有高科技?为什么一个破手机里能存放那么多的诗歌?倘若在古时,他们这群人是要背着一麻袋的诗稿来赴宴的。念完了诗,满可以借着酒意,把诗稿掷入炉中烫酒的。

眼下,一件在衢州称得上史诗级的大事悄然逼近,是衢江航道的通航。所谓的通航,其实是复航。复航的消息唤醒了这条江上千百个古老诗魂。衢江上游常山江这一段,是宋代诗人留下诗歌最多的一段。据说,仅仅在古埠招贤,杨万里就写下了数十首诗歌。据说下一步,常山江将被倾力打造成一条宋诗之河。有可能的话,还要成立一个正式的诗歌体,再往“诗歌小镇”的方向走一走。这样的话,衢州的诗人们就有个正式的、合法的、辽阔的诗歌平台了。补充一下:这个平台,是立足衢州面向全国的,有一些国内顶尖的诗人来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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瀫水衢江

写此文之前,我正坐在鹿鸣山中,突然想起:晚明至民国,衢州的文化人已经不满足于在茭白船上喝酒了,他们干脆结伴渡江,以去梅花墓凭吊赵姬的名义,于鹿鸣山中“拍节诗赋”。不过,也没留下什么作品集,更没有产生现象级的诗歌事件。究其原因,就是没有一个与内心呼应的外界力量的出现吧。因为,诗人们都是一群散漫之人,得用一根棉纱线把他们串接起来。

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想:有一种力量出现了,让衢州新诗创作有了一种持续的,而不是心血来潮的推动力,这有可能就是衢州新诗的历史机遇吧。这个历史机遇的来到,与衢州的现象级诗歌事件不期而遇,并且促成之。

当然,衢州的这个现象级诗歌事件,与北回归线这样的现象级诗歌事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总是向着同一个方向走的。希望如此。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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