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狗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我走出楼层的时候,凄厉的哭泣声犹如女鬼的哀嚎一样,一下子就打破了楼层原来如死水般地宁静,瞬间穿透整个楼层。

刍狗志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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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带教医生让我去楼上的手术室把会诊单与彩超图拿下来,我对外科住院楼点都不熟悉,因此也就一路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地去探索了,这里绝对有夸张的成分。虽然没有迷路,但是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术刚刚做完,会诊单已经拿下去了,我原路返回。

就在我踏出楼层的一步的时候,原本安静的楼层,一下子就飘满了寒意沁人的哀啼声,长椅上坐满了人,他们都非常安静地等待着他们还在手术室中的家属,他们也听见了死去患者家属的恸哭,却一脸的麻木。

手术有大有小,或许当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场生与死较量的压轴大戏,医生可能会告知家属一些难以接受的结果,也可能会从手术里带出生的希望。我总是会有一种错觉,医院就是一个人类生老病死的中转站,在医院里,人们的希望,就是开在枯骨堆里开出的一朵残酷的花,这朵花饱经风霜,时刻都有可能化作一把灰烬。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老实说,在那一刻我的确动了恻隐之心,我从步行梯大门走出去,看见三个人抱作一团,脸上挂满了泪水,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奶奶,抱着一对母女,脸上的皱纹堆满了酸楚,白发人送黑发人。我速速地经过那里,然后三级一跳地飞下楼回办公室去了,楼上凝重的气息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转角处回头看看,大厅等待的人依旧面无表情,中国几千年小市民看热闹的心理遗传在这样的地方被现实消磨得一干二净,这里坐着的人脸上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因为他们都经历着一样折磨人的等待之中。我只看到了麻木,一张张扑克脸,脸上的忧虑似是而非,而此时窗外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盒子上空,却是一片蓝天,艳阳高照。

当天下午,同行的两个实习生从手术室出来后就没有安静过,她们刚刚看完一场截肢手术,一整条腿因为车祸被截去的画面显然轻而易举刺痛了她们的神经,甚至连吃饭的食欲都没有了,她们今天心有余悸地对我说着那场手术。电梯里偶尔会有一两个赶去工作的医护讨论着昨天那场车祸,两个人当场死亡……我缩在电梯角落里看着她们,很好奇难道她们的心一点都不会触动吗?死亡,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小儿戏,那么轻描淡写就是另一个人甚至另一个家庭一生的不幸。

万物有灵,人类却似乎就认定了自己是大自然的主宰,可是大自然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人类可能就面临着灭顶之灾。

草扎成的狗,对于天地来说,人实在太渺小了,如果有一天你能置身于最黑暗最污秽的角落去看这个世界,那么人活着实在太痛苦了,原谅我把医院当成黑暗有污秽的地方。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医院就是该常态最集中的地方,这个地方充斥着血腥与撕心裂肺的疼痛,这个地方遍布人类与死神较量的硝烟。

因为几个陌生人的恸哭,让我这两天都心绪难平,这不是在影视剧里,也不是在故事书中,它就无比真实地陈列在我的面前,那么戏剧化的又那么真实。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的理解那些失去至亲或者阴阳两隔的爱人的悲恸,所以读三毛这样的人生未必会理解她的自杀,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往往是被遗弃在这个没有爱人的世界,一个人在人海里自求多福,再也没有某个人的嘘寒问暖,再也早不到这个人哪怕一丝的气息,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每一天,我都在见证,在病痛与死亡的面前,人类如同“刍狗”一般,任人宰割,无从喘息。

(二零一七年三月六日,工作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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