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颠簸了一个小时后,车子到了中山公园,我们一下车,我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一股嘈杂。和想象中的僻静公园不太一样,这里已经非常热闹,开了好多商店,到处人流攒动。
不过这并没有扫了我兴致,毕竟对我来说可以逃离压抑的学校来到一个陌生地方,比什么都好。
我的目光迅速三百六十度扫了一圈,锁定在了一个大大的熟悉招牌上,醒目的M字,已经到了饭点,没有什么比找到一家麦当劳更让当时的我释然的了。
我对找一家大人们喜欢去的那些酒楼餐馆吃饭这件事十分头疼,总感觉太社会化了,也不知如何点菜,还是麦当劳适合我,省去操心,正好在中山公园门口宽阔广场旁有这么一家。
她没有异议,我就和她一路走到了麦当劳。记不清她算是我倒数第几个带去麦当劳单独吃饭的女孩子,只是之后越来越没有新认识的女孩子愿意同去。
我点了我最爱吃的麦乐鸡套餐,要了甜酸酱,和她面对面坐了下来。
吃饭时聊了什么已经记不确切,只记得我紧张地把第一根薯条沾了番茄酱,慢慢送到她嘴边。
她见状,含笑微微张开了嘴,咬掉了一截。
吃完我盘算着,既然来到了中山公园,就要顾名思义去公园里面了,反正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地方。
我们来到麦当劳旁边的中山公园门口,我买了两张票,票价是二元。
门票和我小时候去闸北公园的一样,是大人打麻将时当筹码用的薄薄塑料圆牌子,比一元硬币稍大,五颜六色的,我拿到的是两个绿色牌子,进公园门时丢进了一个不锈钢桶里。
公园里绿意盎然,入口开阔处铺满古典的中国特色灰色水泥地砖,傍晚时分了,游人已经不多了。而我还是想找到一个更安静的去处。
我们漫步在直直的石板路,穿过两旁人工精心修剪的草木,我有意引导她往深处走去。
峰回路转,从大道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位置,三面被高耸的树木包围,一面通向弯曲的小径,正中摆着一座木质长椅。
这正是我要的一爿小天地!这样没有人可以来打扰我们了……
她仿佛丝毫没有戒心地和我一起坐到了长椅上。
“我们听歌吧。”漫无目的地聊了几句后,她从包里拿出了随身听。
“你喜欢哪个歌手?”我好奇地问道。
“谢霆锋。”
说实话我听到还是有点郁闷的,本以为她会听一些更有品味的歌。我当然知道谢霆锋很火,当时Channel V经常放他的歌,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很帅,不过他的那种帅不是我这样的人会钦佩的,我会更佩服有腔调的男人。
在我看来他是那种只会吸引很多无脑女生但不会让男人心服口服的偶像,和林志颖、罗志祥类似,仿佛在舞台上一举手就会引来一大帮丑女尖叫,比他们更夸张的是陈冠希。
郁闷也好,嫉妒也罢,人家当时就是现在的内马尔,我连瓦尔迪都不是。
我装着大度地接过她递来的耳机,插在自己右耳里,另一只在她的左耳里。
耳朵里传来一个也许在她听来很有磁性,在我看来很做作的男声。
静静地陪她听《因为爱所以爱》。旋律不算难听,声音比我有魅力。
当歌词反复地唱到“爱”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瞬间颤抖地抬起右手,然后用力控制着降落速度,好让手臂尽量匀速地软着落在她的肩膀上。
也许是我控制得太好,碰触的一刹那,她好像没有察觉,我的手就那么唐突地一直摆在她肩上了。
听完第一首,她问我喜欢哪个歌手。
我说我之前喜欢了张震嶽很久,她表示没有听过,我问那你听过《爱我别走》吗,她点头,我说这个就是他唱的。
然后我说现在喜欢周杰伦,我炫耀着说初中听第一张专辑就知道他会红,不过现在听的人多了,我有点不喜欢了。
此刻我只恨没有带随身听,否则可以放歌给她听,我也可以跟唱《黑色幽默》和《爱我别走》给她听。如果我们在我家就更好了,可以直接放VCD功放拿话筒唱给她听。
然而这一切都是奢望,我又没有足够的自信清唱给她听,那样就太突兀了。
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几句之后,耳机里响起《我的爱只为了你存在》。
我看看我那只唐突的右手,仍然僵硬地搭在她肩上不敢动弹寸步。
她应该是已经发现了,没有主动配合的举动,也没有要甩开的意思,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听着歌,放着空,没有进一步的肢体接触,没有过于挑逗的话语,我却仍然体会到了你侬我侬般的缠绵。
直到天色渐暗。
公园里看不到晚霞,却还是感受到了晚霞的气息。
树木被微风吹着发出瑟瑟声,天空由湛蓝变为灰白又变为暗淡,期期艾艾的我勾搭着为之倾倒的女同学,即便是短暂的,中山公园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刻入了我心里。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从陶醉中醒来,发现天色已经黑到看不见,身边依然紧挨着她,同样地木纳。
一看我特地戴着的平时不舍得碰的Casio手表,已经快七点了。
“要死,我们二个被关在公园里就惨了,要闯穷祸了……!”一股焦虑涌上心头,我又恢复了凡人状态。
想想当时真是可笑,如果是现在已经粉粉碎的心态,真巴不得出这样的事,带着喜欢的女同学在公园里过一夜会是很难得的浪漫,哪管外面天翻地覆。
“公园可能要关门了,我们走吧。”我慌忙说道,同时起身。
我们一路向门口走去,路灯都已经关了,忙乱中又走错了好几次。
我越来越不安,怕真的关门了,不由大踏步起来,她也一路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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