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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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的年味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似乎听见是谁在低声吟唱宋代欧阳修的这首《生查子.元夕》,看街市去年元宵彩灯依旧在夜空里灼灼闪耀,流光溢彩,那光阴就在每日的车马喧嚣,人声鼎沸声中,又过去了一年。当那日里喝过了腊八粥,才真正切切的面对旧年已逝,迎接新年的现实中来,无论长大的我们在心底有多少的无耐和慌乱,光阴依旧对我们不离不弃。街道上忽然间就多起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一家人,在数九寒天里,大人脸上舒不展的岁月,丝毫不影响那蹦蹦跳跳的孩童们,欢呼着,雀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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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年馍

儿时的年味,最高兴的记忆该是从腊月二十三的灶干粮开始。幼是家贫,一年里清汤寡水的日子,漫长的冬日里都是黄米饭就着厨房屋子里的那俩大缸酸菜咸菜,或者酸菜面条度日月。难得盼到过年,母亲才舍得从小屋子里放的那个黑漆漆的小口坛子里,一点点的舀出那绿的发亮的麻籽油,撒出一小滴,母亲都会用指尖极小心的抿进油瓶。

因为腊月二十三要祭灶,母亲开始做发面。从那一顶点的发面糟子开始,要经过三四天夜以继日的揉面,炕上那个大案板上才有堆着小山一样的发面。到了做年馍的那天早晨,一大早我们就被母亲从被窝里撵了起来,那发面也喜欢睡在热烘烘的土炕上,才会迅速发得像棉花一般,母亲把大半个炕都用积年买的大块的黄紙铺上厚厚的一层。那些放在旮旯拐角处的大盆,大锅,也只有在过年这样隆重的场合才能闪亮登场,发挥一次余热。

平日里母亲做馍从来不舍得在发面里放一个鸡蛋,撒一点白糖或者在出馕的馍馍顶上抹上那么一顶点的香油,看上去黄葱葱,油油的就有食欲。年馍就享受了多方面的优厚待遇,是一年当中最正式,最奢侈,母亲最大方,最细心的,也是唯一的一次大规模的活动。将那十几个鸡蛋,半碗白糖,缸底下倒出来的一碗粘稠的清油揉进面里,那馍馍纵然模样难看,吃起来也一定酥软香甜,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孙悟空偷吃人生果般的刺激,爽快,让我们的神经一整天都处在亢奋状态。

所以,这几天,关乎衣食,我们都乐意屁颠屁颠配合着父母,还可以乘他们不主意时偷偷的填一口白沙糖。发面,揉面,火炕也忙的不可开交。我们的任务就是抬水,拾烧柴,打探馕坑的忙闲状况,还要在父母实在难以应付的时候,去隔壁喊六婶或堂嫂子过来帮忙。一直忙到下午,待第一坑馍馍出馕坑,我们紧绷的神经在亢奋和激动中渐渐松懈下来,开始尽情享受那热气腾腾的,皮焦里嫩,嚼起来口齿生津的年馍。那香味,带着一丝淡淡的柴禾味,带着暖阳晒过的发面味,还有那鸡蛋白糖的酥软甜香味儿,大概是此生里再也不曾吃过这样充满着烟火气息的年馍了。

不知道父母在何时做完了年馍,第二日又是炸麻花,炸油果子,我们自然是跟着帮忙,不时犯个小错误,惹来母亲的训斥。两天的时间,屋子里,小院里飘着清油的浓浓的香气,但那分热情却因为胃蕾暂时的满足而削减了几分。长大后,我才能懂得,小时候总埋怨母亲手拙,为什么总是做不出婶婶家馍馍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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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新衣

年三十晚上,母亲忙完了手头的活,极小心的从哪里取出一把小钥匙,打开她陪嫁的那个大红箱子,取出给我们准备好的新衣服,新鞋子。每人都是千层底的黑条绒棉鞋,棉衣棉裤是姥姥自纺自染的黑粗布缝制的。这个时候,我总会被姐姐妹妹们取笑,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的缘故,我的棉衣棉裤被恨心的母亲缝的最厚实,靠那墙角一扔,不用穿自个儿都能站的像个大活人,仿佛那小人书本里古人的黑色铠甲。好在母亲还给我们每人做了一件花布罩衣,要不那一身粗布黑袄,会不会穿着像旧社会的小老太呢?即使那罩衣套在肥厚的棉衣上,有点紧把,看上去有点以弱凌强般的可笑,我们几个还是如获似宝,欢天喜地的藏到枕头下面,终于可以换下穿了一冬,本就不柔软而切变的发硬的旧衣裤了。而弟弟的衣服更让我们忍俊不禁,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喜欢和我们一样,给弟弟也缝一件中性版的花上衣呢?不过倒是挺好看呢!那样的快乐也就只有过年才可以享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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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春联

止今,还记得六叔挥豪泼墨的模样。六叔是村子里唯一的乡村教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写春联,自然是六叔大显身手的时刻。

三十日一大早,平日里堂妹写字的那张方桌就被抬到六叔家院里的书房窗下。桌子上备好了一大瓶墨水,一个黑色的砚瓦,一枝上好的毛笔。吃过早饭,陆陆续续有人拿着买好的大张红紙登门,六叔根据来人的要求,不厌其烦的把红紙扣好了裁开,倒墨汁,蘸墨,而后右手执笔,左手轻轻按住紙张,身子略微前倾,屏息凝神,张驰有度,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在叔叔手中诞生,空气中充斥着那墨汁的香味,似乎比那香油味儿还让人痴迷。叔叔每写完一幅字,都要长出一口气,极小心的把墨迹未干的对联铺在旁边的帆布上,什么紫气东来,恭贺新禧,五福临门……我们围着六叔,听着拥挤的人群里在叔叔落笔时发出的啧啧赞叹声,对六叔不由心生钦佩。从早忙到下午五六点,六叔写完了最后一幅春联,父亲也拿来红紙,让六叔帮写春联。母亲早已打好了浆糊,待那墨迹干了,我们便拿起对联,父亲用老扫帚,把门头和俩旁的旧春联除去,墙壁的灰尘扫得干干净净,便刷了浆糊,把一幅幅春联贴到墙上。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我们开始走街串巷在家家门前读对联的内容,比较字的大小,字体的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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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饺子

在老家的民俗中,大年三十晚饭,全家一起吃团圆饭,也叫“装仓”。“装仓”,是要满锅羊肉,或猪肉,或牛肉总之是以荤为主。肚子吃得饱,象征来年一定吃饱吃好。所以这一天,村子上空垂烟袅袅,村子里到处都飘着馋人的肉味。

对我们家来说,重头戏却不是肉,而是晚上的饺子。不是我们不喜欢肉,是因为每年冬天就那一只可怜的羊,我常听母亲在念叨‘还没吃,咋就没了’,所以到了岁末也就只剩下羊骨头和羊头羊蹄子了。那骨头上削得比我们啃过的还干净,所谓的“装仓”,只不过是带着焦味的肉汤泡馍而已。

但饺子就不同了。因为自家种的麻籽,自家种的萝卜,土豆,再从院里的冻土下面挖出秋天埋的菠菜。点好麻腐,煮熟土豆和萝卜,捣碎了和麻腐糊在一起,再掺上切丁的菠菜,炝个葱花,馅子就算大功告成了。母亲擀好面片,我们就开始围坐一圈开始包饺子。都说左撇子的人手巧,的确左撇子的父亲,包的小老鼠活灵活现,都要从案板跑下去偷油吃了,我们几个使劲洪荒之力,包的饺子总像个小瘪三,爬在案板上,显得有气无力。母亲还会在饺子里面包几个一分,俩分,五分的硬币,谁吃到的多了,来年谁定会发大财。等那几个簸箕,方盘里都码满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饺子后,母亲才会让我们开始玩耍,她把包好的饺子一次次送到厨房屋子里,又把屋子各处打扫干净了,再细心检查一番,便让父亲陪我们守岁,自己睡在热炕上,也许是太累了,很快就穿来均匀的呼吸声。

没有糖果花生,没有电视看春晚,我们五个拿一个小白磁缸,围着红红的火炉,开始煮饺子,或者边吃饺子边玩那已经不齐全的扑壳牌,红红的火光映得我们每个人脸蛋都红彤彤的。当那一个个香喷喷的麻腐水饺蘸着红红的辣椒油慢慢下肚,瞬间那肠胃有种如同用熨烫机熨过的衣服那般舒服。吃饱喝足后,等不到十二点,我们已经在对明天早上的新衣服和压岁钱的极度企盼和兴奋状态中,进入了梦乡……

如今,人们生活发生返天覆地的变化,当我们面对大堆色泽鲜艳的衣服时,总觉少了儿时的那份欢乐和激动,在超市,面对货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年货,总觉少了儿时年味的清香,没有了儿时的那种带着浓浓烟火气息的味儿。儿时的年味,是余光中笔下浓浓的乡愁,是一张再也回不去的旧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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