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

流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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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很高，一直通到地下，脚底擦着台阶边沿可以熟练地滑下去，走到对面台阶，两条腿已经不顾仪态，人们在排队，似乎非此不可。跟着队伍前行，像极了传送带上的产品，被一种光照射，通过这个暗箱，从帘子后面出来，保持着走进去前的姿势。

人们滑稽地低垂着脑袋，在闸门那刷了卡，上面显示：已恢复。于是木然地迂回很远才穿过闸门，又上一个台阶，然后又下去。

这种神经分裂的设计，据说是为了保留传统，好让上班族不至于提前退化。他们多少运动几下，有益于白天进行的工作，站到时光之外看，这种仪式便如符咒，是一个密钥。

大家对此心知肚明，但都在期待某天会有一个操作工觉醒，那一日他在穿过这套祖先遗迹时，突然悔悟，代替自己做出不情愿选择，因为他们懒惰而无望，羞于提及。

2

赞成什么，痛恨什么，都明白的说出来。这样通过广播，就马上暴露了自己，别人难免不趁虚而入。男子对我怒目而视，好像剪锁进屋的是我而不是他。

每次打照面，这个比我还无所事事的青年就鼓圆了眼睛，远远就瞪着我，让我很不爽。但又无处逃避，我想过种种办法来躲过这个霉头。比如他因为再次作案没了着落被遣送原籍，或者我特意去买一盒烟，装作烟瘾上来，递给他一根，这样就是和流氓为伍，自己也落的低贱。

这种失落感只能增加我的鄙夷，没有丝毫用处。自从他知道我恶心这件事后，变得更加无所事事了，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合适的时候，我出门或者下班回来，从大铁门外面，假装要进屋，从对面走来，鄙视我。

有一日，他竟然拎着一包花生米从门前穿过，并过来继续不动声色说，你的门锁该换了。他不知道我再次买到了一把同样的挂锁。房东站在门口幽幽地说，这把锁是很好的。

那个青年突然将花生扔进旁边开着的塑钢门里，对着房东像干架的样子，

“你找谁。”

“少他妈废话，你就是个畜牲。”

“我不是畜牲，我只是想衣锦还乡。”

青年突然开始灵魂附体一样学着大队喇叭的声音：“喂，嘘，喂，社员们注意啦，没有交电费哩户，赶紧其池谷堆的上把电费交啦……。”

接着是嘎嘎的笑，一个穿蓝色运动服的女子听到笑声，从白色塑钢门里出来，走下台阶，差点摔倒，她扯着青年的耳朵，直接拽到屋里，彭一声关上门。

隔着窗玻璃，我看到那个女子安静地趴在床上，似乎是第一次来到新男朋友的房间，满屋拘谨又泛着桃红。青年瘫坐在地上，胀红了脸，像醉了酒，眯着眼望向女子悬在床沿半空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