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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凌儿此言一出,立时惊起一阵喧哗,四周响起了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知府眯晃着眼:“初寒,吴凌儿所言是否属实?”
“她在说谎。”初寒虽双膝跪地,然而气度却丝毫不显卑微:“大人,此证言太过单薄,大人怎可凭一件尚未发生的事就定草民的罪?”
“你还狡辩?”李管事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在江宁城何人不知?也就我家老爷心善,被你们蒙在鼓里。”
“清者自清,”初寒眸光不移,“大人心中明镜,定会有所断诀。”
知府抬了抬下巴,作思虑模样:“凭一件尚未发生的事,的确无法定罪。吴凌儿,你可还看到过什么?一并说来!”
吴凌儿犹犹豫豫地望了李管事一眼,见其正目露凶光的看着自己,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
我见事情有异,趁人不注意以密法向吴凌儿传语:“凌儿,我知道今日来此非你本意,但做人要对得起良心,我们平日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我不要你知恩图报,只求你无愧于心。”
吴凌儿的面目瞬间变得湛白,她神情颤颤的左顾右盼,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知府没了耐性,在堂上暴躁地催促:“你什么你,本官问你话,有则道出,无则退下!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吴凌儿如遭雷斩一般呆在原地,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滴滴落下,她咬了咬唇,随后倒地晕了过去。
“啧!”知府不胜其烦摆手:“拖下去,到后堂泼醒了再带上来。”
两个衙役领了命,上前粗暴地扯着吴凌儿的手臂将其拖走。
知府抬起茶盏抿了一口,顺了顺气,道:“此事暂搁。李管事,你说你府上丢了一笔钱财,你如何断定是他偷去?”
“回大人,关于此事,我府中的丫鬟想必更能说得清楚,还请大人准她上堂。”
“传。”
人群中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我定睛看去,认出她便是平日里伺候素素的其中一位。如此,便可知晓惹出这一桩祸事的背后主使是谁了。
“婢子兰草,拜见大人。”
知府见到是位长相温婉的女子,语气不自觉也缓了半分:“兰草啊,详细情形你也看到了,本官不再多问,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是,大人。”兰草微微曲身行了一礼,“婢子是老爷派去伺候程氏的,十多日前,婢子起夜,却惊觉院里有人说话。婢子偷偷凑近一看,原来是程氏在与一陌生男子交谈!深夜私会,这样的丑事,婢子人微言轻,不敢乱讲,唯有将其默默埋在心间。不想城中没多久就建起一个佛堂,婢子好奇,便去看了一眼,这一看,竟然被婢子发现其中主人就是那夜的奸夫!正值此时,李管事又道出府中失窃一笔巨款,大人知道,这建佛堂,布施恩济,乃是最需要钱财周转的,这其中的联系……”
兰草眼波抛到了知府身上,又转了一转看向初寒,随后她矜持地含着首,不愿再说。
知府似乎心情颇好:“咳,初寒,此事是否属实?”
“大人明鉴,”初寒的声音明澈而清晰:“草民从未做过任何僭越程氏清白之事,更莫说深夜与她私会这样的鬼话,大人若是不信,可让程氏与草民当堂对峙。”
“嗯…不错,”知府浅浅点了两下头:“程氏何在?传她上堂。”
知府虽然发了话,然而却不见素素的身影,此时李管事上前一步道:“大人,程氏感染了风寒,已卧病在床,不便上堂。何况…”他边说边瞥了初寒一眼,“大人,说句老实话,府上出了这样的丑事,我家老爷脸上无光,所以才会让小人代为出面,还望大人千万体谅。”
知府又恢复了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样,长长地道了一声“噢——”
四周忽然莫名的静下来,虽然仍充斥着民众的窃窃低语之声,但我却感觉到一切在一瞬间变得极其不和谐起来。
有哪里不对,有什么事被我忽略了。
知府又端起那盏茶,不慌不忙的品了一口:“初寒,本官再问你,城南的佛堂是不是你开的?城中流民又是不是你救的?”
“是。”
“那可真谓至善至美之事啊,”知府意味深长地道:“但这大善人并非人人能当的,手中没点厚积,谁敢打这张旗?初寒,你开佛堂的钱,是哪来的?”
“…此乃草民府中的积蓄。”
“府?你哪来的府?”知府细小的眼睛中忽然冒出一阵精光:“本官已私下派人查探了,你这人凭空出现在江宁城,家住何方,从何而来,有何过往,统统无人知晓。莫非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早年家中遭了横祸,现今只余我一人。”
“呵,这可真就是,查无可查了。”知府嘴角一挑,忽然拍桌而起:“大胆刁民!竟敢对本官有所隐瞒!在本官的公堂之上,就没有查不清底细的人!说,将你为何来江宁城,来此城为何事,一一给我说清楚!若是道不出个来龙去脉,那盗窃张府钱财之罪名便要落实在你头上!”
“……”
我心中一急,正要上前为初寒做一个人证,却听耳边传来他的密语:“别出来!他们这是算准了我的身份不明,早已经做好了送我入狱的打算。你若此时挺身而出,便更是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我倒吸一口凉气,抬出的右脚愣生生收了回来。
是了,我终于知晓奇怪的地方在哪了。
李管事,吴凌儿,兰草,他们所谓的证言证词,都只是单方面的,知府看似半信半疑,实则诸事有定;素素是当真患了风寒,还是有人怕事情败露,故意不让她上堂;张老爷是真的因为面上无光不愿出堂,还是认定了此事会有一个他想要的结局……初寒说得没错,我们来历不明,乃是敌人握在手里最大的把柄。人世纷杂,光靠我们两张嘴,是绝对无法在一时之间,凭空捏造出一个身世来的。
今日这桩案子,明面上是堂堂正正的公开审理,其实一切皆为做戏,只为给百姓看客一个交代而已。官商勾结,不是这世间最为常见之事?可笑我与初寒,还妄想据理力争,如今才看透了,原来所有皆是惘然而已。
我心中有怨,然而不得不忍,我们身在人间,就必须要被人间的法则所束缚,哪怕是这不白之冤,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抽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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