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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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64年的春天,田里的冬小麦已经返青,远远望去,像一块块绿色的地毯。这一年的春天特别温暖,风是暖暖的,草是碧绿的,就连河里刚刚解冻的河水也是温热的。

这一年我已经28岁,早已步入了大龄青年的行列。作为社教工作组的组长,我被驻扎在了花寨乡。

我是解放后的第一批高中生,高中毕业时已经过了20岁,为了生计,我到城里掏过粪,做过义乌家教,也给个别单位写过材料,后来才被公社领导发现,当人才安排到了工作组。这几年到处打拼,居无定所,不知不觉年龄就大了。

母亲年轻时就守寡,我的几个哥哥也都在外地工作,为了不想让母亲肩上的担子太重,所以我的婚事就这样耽误了下来。

我们工作组是轮流到村民家吃饭的。这一天我被派到一个姓马的大妈家吃饭,要连续吃五天。

渐渐地熟悉了后,他们对我嘘寒问暖,尤其对我的婚姻大事格外关注。

就在工作组撤离的最后一个月,大妈又请我到她家吃饭。一进门我就发现她家多了一个姑娘。

姑娘包着一块已经洗的褪色的红头巾,两条乌黑的长辫子从头巾外露出来拖在身后。她一看见我进门就低头跑出了门外。吃饭的时候,大妈把姑娘叫进来介绍说:“这是春儿,我侄女。”

我瞅了春儿一眼,春儿瘦瘦小小的,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吃饭时头巾也不取,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只当春儿是大妈家的亲戚,也没留意她长什么样。吃过饭春儿睡觉去了,大妈这才说想把她侄女介绍给我,问我怎么样,还说明天早晨必须表态。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说真的,我很想有个家。可是做为文化青年,我有自己的标准,不能糊里糊涂的把一个姑娘娶回家,这样对不起人家,自己心也不甘。

大妈看出了我的疑虑,晚上等春儿睡着的时候,点上煤油灯轻轻拨开春儿裹着的头巾让我看了一眼说:“别看我侄女只有17岁,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长相俊那是没的说,还老实勤快。你要觉得行,明天早晨给个话。”

我睡不着,天没亮就独自去了水库边。姑娘年龄太小,个子也太小,可我要是不同意,60多岁的老人家来回跑了一百多里路带她的侄女来相亲,我怎么张口拒绝啊。

最后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说让春儿做决定,她说行就行。当时我想,我比春儿大11岁呢,她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大妈听了我的话,急匆匆的进了院子,我听见她对春儿说:“人家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犹豫的。你看小伙子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有文化,见识广,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好小伙。”

春儿不再说什么,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和大妈、春儿、生产队的队长一行4人骑着自行车去春儿家提亲。

走到一家商店门口,春儿跳下自行车羞涩的对我说:“你能给我家买个毛毯吗?”我这才第一次和春儿打了个照面。

春儿的眼睛真漂亮,那张因为羞涩而泛红的脸显得纯洁而美丽。我内心一动,痛快地说:“行。”

春儿抱着毛毯飞快的跑回了家。等我们走进家门的时候,炕上的草席已被大红的毛毯遮的严严实实,罩上了一层喜庆的色彩。

春儿的家人非常热情,给我们端上了热腾腾的窝窝头和香喷喷的小米汤招待我们。两位老人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商量决定第二天到我家里看看。

我和春儿、春儿爹三人先坐交通车,然后步行一段路才到了我家里。

妈妈一见我给她带回来个大眼睛姑娘当儿媳妇,高兴的合不拢嘴。叫来嫂子炸了油饼,又塞给春儿一双袜子,一个手帕和10块钱做为见面礼。

春儿爹回去后把我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给春儿娘说了,最后说:“那家人好,家境也比咱家好,就是那个地方不好,周围荒凉不说,还吃的涝坝水。也没有一块平整的好地。”

春儿娘没好气的说:“没眼光!我看上的是女婿这个人,不是他家的地。他会在家里待一辈子吗?”

这年秋天,我到春儿家花了7天时间给他们家修了两间土坯房。

每天晚上我都睡在麦场上,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静静的遐想,幻想着春儿经过麦场,羞涩的冲着我微笑然后跑回家里的情境。可是她好像压根就不知道我的心思,仍然包着她的旧头巾干活、吃饭,就像我从不在她生活中出现一样。

一天晚上,春儿娘把我叫过来说:“把衣服洗干净去领结婚证吧。我已经让队里出了证明,就说春儿已经年满18岁了。”

我高兴的带着春儿去公社,把准备坐车回家的钱给领结婚证的办事员买了包烟,自己步行70多里回了家。

春儿娘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一个人独断专行把这门婚事的时间订到了国庆节,农历8月16.

从见到春儿的那天起,妈妈就为我的婚事做准备了。她精心喂养了一头大肥猪,当村长的堂哥也说好让生产队给我准备两头大肥羊。

我找来一张旧蚊帐染色后做了条裤子,堂哥给我买了一件中山装做为结婚穿的礼服。我托人找了2张布票,扯了7尺花条绒,给春儿做了一身结婚穿的新衣服。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娶春儿进门了。

9月下旬下了10多天大雨,娶亲的那天还是大雨磅礴。我们赶着马车到春儿家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嫁女儿的迹象都没有。

春儿娘我的岳母看见我们来了,“霍”地从火炉边站起来说:“这样的天气,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岳父急急忙忙去左邻右舍请送亲的人。我帮着岳母做了一大锅面条招待送亲的人,赢来了一片赞叹声。

我家摆了丰盛的酒席招待送亲的客人,春儿家的亲戚都羡慕的说春儿嫁了好人家。

妈妈对我说:“春儿还是个娃娃,你要多体贴她,爱护她。”

2两年后妈妈得了肺心病卧床不起,春儿端屎端尿照顾妈妈。

在我的大女儿梅梅出生后13天,妈妈去世了 。临终前她让春儿抱过女儿,摸着女儿的小脸,母亲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我牢牢的记住了母亲的话。

风风雨雨过了50年,只要春儿流眼泪,不管对错我都让着她。因为我知道,母亲一直在天堂默默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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