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丸子说她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最好是森林木屋那样,听鸟叫,闻花香,也许还会驯养几个小动物当宠物养。夏天雷雨后,采采蘑菇,追追蝴蝶……想想都美。
青菜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喝下一口奶茶。她说丸子最近保准是受啥刺激了,不然脑袋里怎么会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什么森林木屋,采蘑菇?分明是童话里的嘛,都21世纪的人了,还想着原始人的生活。
或许真的是小时候看了太多的童话书,丸子把她的生活想的很单纯而完美,所以,她的那颗玻璃心,动不动就被现实给敲得稀碎稀碎的。每次心里的净土被污染后,她都去找青菜,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她的心酸史。青菜和丸子相反,她是个很会处世的人,聪明,美丽,身边有一大群朋友,这些让丸子很是羡慕。
丸子说这些的时候,确实是受到刺激了。周一那天,她去办公室,看到一大群人在一起聊的火热,嘻嘻哈哈的让人很是反感,完全没有那种工作的氛围,她径直走过去,没有和他们说话。下午安排任务的时候,别人都有自己的项目要做,只有她,被落单了。她赌气,一下班就回了家。
其实并不是她早上没有和大家打招呼而被孤立了。自从上班以来,丸子和大家相处的都还不错,只是后来慢慢的,大家聊天换了一个场地。每天晚上,微信,QQ上群消息闪个不停。丸子不喜欢这种交流,每天都没怎么登过QQ,所以,大家对丸子就慢慢的疏远了。
每天上班的时候,丸子都会顶着一张笑脸向大家打招呼,可是同事们只是拿着手机,眼睛瞅着屏幕不放,根本不回应丸子。
再后来,丸子对大家也就慢慢疏远了。
2
丸子把这些说给青菜听的时候,青菜正在吃泡面。“我不想干了。”“噗!”一口泡面喷了她一脸。
“至于吗?多大点事。”青菜不理解,丸子怎么会这么弱不经风。丸子对这一脸的泡面的愣住了,“你干嘛,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不想干了。”
“那行,你说说,仅仅是因为这个事情吗?”
“不,我是觉得,这里不适合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我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感觉,就应该离开啊。”
“你别装清高了,看看这个社会,多少人没有工作?你……”
“我连自己喜欢的权利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去做我喜欢的事情?”
“这份工作你不喜欢吗?当初你那么苦苦的追寻它,你说这是你的梦想,那么现在呢?因为一点小事说放弃就放弃了,你的梦想怎么如此廉价!”
……
两人的争吵就这么持续下去,最后,丸子哭着摔门而去。那时天已经黑了,路上霓虹闪烁,照着丸子的眼泪,显得亮晶晶的。
那一晚,丸子想了很久,青菜也想了很久。
青菜觉得,丸子心中的理想世界,会拖垮她,她必须帮她改掉这种观念。
丸子觉得,青菜不理解她,她一点儿也不像小时候,什么事情都支持她。
3
谈什么理想,在这个连个人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尴尬年纪,什么还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青菜写下这段话,放在丸子的枕边。
周二的时候,办公室基本没人了,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唯独丸子,活像一个看家的人守着空空的房间。她把辞呈放在办公桌上,又拿起,犹豫着是否真的要这么任性的自我解雇。反复几次后,她终于狠下心来,也许青菜说的对。
接下来几天,丸子变得更加少言寡语,她依旧不喜欢在网络平台上与大家交流,同事依旧在一起聊的火热。
后来,经理炒了她,原因很简单:她不想看着一个不合群的人在自己眼皮下晃来晃去。
丸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回,不是她背叛了曾经的理想,而是理想半路被人给践踏了,这不怪她,青菜也不能怪她。
失业的日子是漫长的。丸子每天都窝在家里,翻翻学生时代的记忆,那些同学录,那些照片,那些小纸条,都泛着微光,一闪一闪的。青菜每天下班回到家里,都要重复做一件事:拿毛巾擦擦丸子的脸,以免她醒来鼓着青蛙眼。本来就丑,不能更丑了。
4
在失业第33天那天,丸子离家出走了。她说她想出去散散心,青菜没有说话,拿出一张卡递给丸子,丸子拒绝了。
青菜说你不拿着我担心你回来就成干尸了。
丸子说放心,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又不是搬家。
就这样,丸子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坐上绿皮火车,去了一个没有方向的远方。
2008年的时候,丸子在上大学,顶着一张不染一尘的脸,游荡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有时,她也会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寻找着她内心的小房子。那时同学都笑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是什么让你误落了凡尘。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毕业以后,丸子憧憬着,自己进入一家小公司,每天都可以和同事聊着共有的话题,没事喝喝小茶,写写文章,日子不需要多么奢华,温馨就好。
憧憬只是憧憬,生活并不能按照你的步调来走。后来的丸子,就成了这样。
青菜不知道,这一走,就成了永别。她原本以为丸子真的是出去散散心,她还是会回来的。丸子没有回来,甚至她换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丸子后来的生活,成了一个谜。
一个偶然,青菜翻到了丸子遗落下的日记本,雪白的封面上,写着几个淡绿色的字:像蝴蝶一样自由。她继续往后面翻着。
“仿佛我已经走错了,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压抑,可是我又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走错的。”
“我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与他们是那么格格不入,但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归属呢?”
“我是时候离开了,这样他们就不必为我担心。青菜很辛苦,照顾我更幸苦。”
“我是要背叛自己还是要背叛父母呢?”
青菜看不下去了,泪水撑的她眼睛疼,她后悔那天让丸子一个人走。现在,她在哪里?她过的好不好?青菜什么都不知道。
阳光明媚的一天,邮差送来信件,匿名。青菜知道是丸子。
丸子说,她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生活,这里,不用去讨好别人,不用看人脸色行事。她更重要的,是有人可以和她谈天说地,没有用到微信QQ哦。她说,再过几个月,小丸子就要出生啦,她一定会和她一样,像天使一般善良。
她说,她还养了一只猫和一条狗,丈夫把屋子建在竹林边上,有篱笆,有葡萄架,还有秋千和牵牛花。
她说,青菜你好好的活着,以后把小丸子交给你养。
5
其实,青菜是丸子,丸子是青菜,她们都是青草的两个灵魂。青草追寻丸子的生活,但是在现实面前,她不得不过着青菜的生活。
丸子离开以后,青草只剩下青菜了,青菜说,我们把丸子深深的埋在心底,等我们老了,去看小丸子,和她们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