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际沟通在真人秀中的假性存在:星爸星妈也拯救不了“中年危机”

继《向往的生活》之后,又一档“慢综艺”《漂亮的房子》走进了观众的视野。吴彦祖带领一支由6位明星组成的“明星建筑师天团”改造房屋。房屋改造完成后,建筑师天团邀请明星嘉宾前来体验,李冰冰及其父亲是第一组受邀前来体验的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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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中,李冰冰对父亲照顾有加,父亲为自己不信任女儿而道歉,父女二人深夜畅聊,尽显父女情深。无疑,李冰冰父女的到来为节目增加了些许温情。但整体而言,李冰冰的父亲却与这栋漂亮的房子格格不入,节目组并没有给父亲以及父女关系过多的展示空间。

先于李冰冰的父亲,郑爽的爸爸、黄晓明的妈妈早已借着女儿、儿子的东风在真人秀中大火了一把。走红的明星父母却只是极少数,更多的明星父母同其参与的真人秀一般,趋于沉寂。明星孝道秀因何缘起,为何不红,其间又暗含了怎样的社会心理?

明星的父母不敌明星的儿女

自真人秀在国内综艺市场上流行以来,天生具有表演天赋、自带光环的明星成为真人秀节目的首选嘉宾。为了更加全面地展现明星的私生活,明星的儿女、好友、兄妹、恋人、父母都无一例外地被拉入到真人秀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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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去哪儿》《人生第一次》等节目聚焦于明星亲子关系;《一路上有你》《为她而战》等节目立足于明星夫妻关系;《旋风孝子》等节目号称是关注亲情、孝道的温暖之作;《极速前进》等节目则是盛装朋友关系、恋人关系、兄妹关系等多重关系的“好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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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其他类型的明星真人秀,将明星与其父母的关系推至台前的明星孝道秀中注入了鲜有的“中老年”元素,因而在青春之歌嘹亮的电视荧屏中显得别具一格。这些真人秀可以归为两类:一是以明星亲情关系为主题的真人秀;二是非亲情主题的,裹挟明星亲情关系的真人秀。

主题式的明星亲情秀真正聚焦于明星与其父亲/母亲之间的亲情关系,呈现代际沟通问题。此类节目为数不多,以《旋风孝子》和《带着爸妈去旅行》为典型代表。前者的CSM52城市网收视率始终徘徊在1.4%上下,取得了不错的口碑。相较而言,《带着爸妈去旅行》则反响平平,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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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原因,主要有三。其一,《旋风孝子》的明星嘉宾咖位相对更大;其二,《旋风孝子》紧扣“孝”字,深挖“孝”道文化;其三,《旋风孝子》的设置是身为明星的子女带双亲中的一人参加节目,仅仅聚焦于亲情关系,摒除了夫妻关系的干扰;而《带着爸妈去旅行》则是三口之家全家旅行,家人之间形成稳定的三角关系,不同家庭之间的互动相对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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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式明星亲情秀中也有一些创新性作品,如《女婿上门了》和《明星到我家》。前者聚焦于女婿与岳父的关系,后者创设了虚拟的婆媳关系。两个节目分别邀请到了王祖蓝、张柏芝等咖位不小的明星,却并未收获理想效果。

裹挟式的明星亲情秀以《漂亮的房子》中李冰冰与其父的父女秀、《向往的生活》中宋丹丹与儿子巴图的母子秀为代表。此类节目原有其独特定位,亲情秀不过是某期节目中锦上添花的片段而不是节目关注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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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曾经红极一时的明星亲子互动真人秀一样,所谓明星孝道真人秀也打出了“代际沟通”的旗号,而后者却远不如前者火爆。红极一时的《爸爸去哪儿》的影响力至今犹在,其收视表现绝非孝道真人秀代表作《旋风孝子》所能企及。爷爷奶奶们为何不敌孙子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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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孩子的真人秀表演空间远大于中老年人。如果说未成年子女之于明星是加码、是助力,那么中老年父母之于明星则是减码、是约束力。在节目中可以尽情放飞自我的孩子无疑是明星亲子秀的最大亮点。亲子秀的看点首先是孩子,其次是明星;而孝道秀的看点主要是明星,父母的表现却未必能够出彩。

其次,“教训孩子”远比“顶撞父母”更容易被接受。明星与其子女之间的人际冲突是亲子秀的最大看点;而孝道秀中,嘉宾都已成年,其沟通对象是已经中老年的父母,父(母)/子(女)冲突过分激烈势必会招致道德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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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孩子活跃节目氛围,中老年人舒缓叙事节奏。爱玩儿、爱闹、爱游戏是孩子的天性,亲子秀中的孩子可以活跃节目的整体氛围;而惊险的环节设计、刺激的游戏则是老年人吃不消的,孝道秀的节奏不得不趋于舒缓。

自广电总局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电视上星综合频道节目管理的通知》,严格控制未成年人参与真人秀节目以来,明星亲子秀被迫下架。如今,“爷爷奶奶”们跃跃欲试,却再难书写“孙子孙女”们创下的收视传奇。

代际沟通类明星真人秀成因何在?

子女对父母的孝敬之道与父母对子女的教育之道是代际沟通的两大核心要素。明星亲子真人秀着重体现了明星父母的教育问题,而明星孝道真人秀却侧重于表现明星子女对父母的孝敬,同时展现父母对子女的关爱。本质上来说,这两种类型的真人秀都呈现了代际沟通问题。代际沟通类明星真人秀因何流行?

第一,明星真人秀需要代际沟通。首先,代际沟通之于明星真人秀而言是一个既具创新性又具话题性的立足点。明星真人秀流行以来,老老少少各个年龄段的明星们早已被玩坏儿。尽管真人秀创作团队花样百出,明星真人秀创新力仍面临着严峻考验。“代际沟通”元素既是一个创新点,又是一个自带话题属性的社会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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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代际沟通之于明星真人秀而言是激发戏剧冲突的发力点。真人秀节目虽不是典型的虚构型故事类作品,但也离不开戏剧冲突,离不开激发戏剧冲突的机制。除了真人秀本身的规则设置以外,人际关系本就是催生戏剧冲突的关键动力,而代际关系更是戏剧冲突的重要着力点,毕竟有代际沟通关系的地方就有“代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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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代际沟通之于真人秀而言是扭转叙事节奏的调节剂。自《奔跑吧兄弟》《极速前进》等节目开播以来,明星真人秀一度进入了“快节奏”时代;而近年来随着文化类综艺的盛行,明星真人秀的叙事节奏也趋于变缓。成年明星与其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相对平和,已经步入中老年阶段的父母亲的加入减缓了整个节目的叙事节奏。刺激的游戏无法进行、极速的旅行不再适用、过于激烈的冲突则可能引发道德质疑,因而,孝道秀的节奏趋缓,契合了“慢综艺”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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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代际沟通需要明星真人秀。代际沟通问题是社会的热点问题,在大众媒介上体现为多样化的存在。《小别离》《虎妈猫爸》等电视剧集中讨论了未成年子女的家庭教育问题;而《独生子女的婆婆妈妈》《青春期撞上更年期》《断奶》《小情人》等电视剧则集中讨论了成年子女与中老年父母亲之间的关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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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影视剧对于代际沟通问题的探讨往往冗长而乏味,剧中呈现的代际沟通经验也通常不具备可借鉴性。相较于影视剧,真人秀为代际沟通问题的呈现提供了一个相对真实的、定位较为精准的平台。而明星亲情秀更是利用了观众对于明星隐私生活的好奇心,借用了明星的光环将“代际沟通”问题带入了大众视野。

当然,虽然以纪实手段呈现成年明星与其父母之间相处的真人秀原本更利于呈现代际沟通问题,但光环之下的明星受到名利约束与道德捆绑,很难将真实的家庭关系状况暴露在世人面前。

第三,亲情秀满足了明星及其父母的情感需求与名利需求。就感性层面而言,亲情秀为明星提供了一个与父母相处的契机,满足了明星及其父母的情感需求;就理性层面而言,亲情秀为明星及其父母创造了名利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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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明星的父母为自己争名。比如杨幂的父亲小林先生经常在自己的微博上为女儿的作品做宣传,也屡屡以女儿的感情问题博人眼球;郑爽的父亲更是在《旋风孝子》中凭借帅气的外表、萌萌的言行为自己圈粉百万,甚至有了自己的官方后援会。

其次,明星的父母为子女洗白。《旋风孝子》中,黄妈妈含泪写信,表示心疼儿子因为身高等种种方面而被人诽谤、谩骂。节目中,温柔可爱的黄妈妈、“乖宝宝”黄晓明以及母子二人之间平等而温情的相处模式受到观众的颇多赞誉,有效地改善了黄晓明的“招黑”体质。

当然,也不是任何“亲情秀”都能收获好评,胡军与14岁的女儿嘴对嘴亲亲的照片以及林志玲与其父热舞的照片都曾引发争议。明星亲情秀有风险,亲密动作与冲突行径一样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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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道秀不是“去青春”,而是老年“正青春”

这本是一个快节奏的时代,也是一个青春化的时代,人们对于速度与时尚的追求被真人秀节目所追随、复制。青春题材影视剧、竞技类真人秀一度十分盛行,速度与激情、时尚与青春一时间成为电视文艺的统一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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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极必反,随着“崇尚健康生活”、“放缓生活节奏”的呼声越来越高,充满诗意的文化类节目、慢综艺逐渐流行起来。中老年元素、代际沟通问题的加持调节了真人秀的叙事节奏和整体画风,是对电视文艺青春化潮流的一种反击。明星带着父母参加真人秀意味着电视荧屏正在试着接受一种略带沧桑感的文艺情调,试着展示一种节奏舒缓的生活方式。

然而,这种反击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有力。身为中老年人的明星父母在综艺节目中原本最契合多识多智的长者人设,但在明星亲情真人秀中却少见长者人设的成功案例。能够从节目中走红的是郑爽爸爸这样青春、时尚的明星父母,而真正中老年感十足的明星父母却并不能在真人秀中撑起一片天地。《漂亮的房子》中,李冰冰的父亲对于“古砖”略有研究,然而李爸爸的见解并没有在节目中得到充分的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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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宋丹丹与李爸爸都很契合《向往的生活》《漂亮的房子》的诗意画风,但李爸爸鉴赏古建筑的潜力却被埋没了。宋丹丹在《向往的生活》中的表现可谓是中老年人恰如其分的综艺秀的典范之作。她以过来人的身份为年轻人讲述属于自己年代的故事,教他们曾经的流行歌曲。年代感十足的旋律为农家小院蒙上了一层朴实而又独特的色彩。

像宋丹丹母子一样恰到好处地展现亲情关系的明星父女/母子并不多见,而宋丹丹的亲情秀的成功本就离不开宋丹丹本人的表演天分。加入了中老年元素、褪去了时尚外壳的亲情秀大多或是沦为节目的背景板或是在收视大战中沦为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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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真正流行起来的中老年元素早已被青春化了。而原汁原味的中老年文化则始终处于边缘化的位置,被遗忘在角落里。成年子女与中老年父母之间的代际沟通问题在真人秀节目中的假性存在以及代际沟通类真人秀节目的默默无闻从反面印证了青春之潮的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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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想过,黑豹乐队鼓手赵明义再次走红居然是靠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保温杯。赵明义及其保温杯的走红源于一条微博,这条微博中有这样一句话,“当年铁汉一般的男人,如今端着保温杯向我走来”。于是,保温杯红遍了社交网络,保温杯成了中年人标配,引发了关于“中年危机”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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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梗的流行映射了网友对于某种逻辑的默认——“保温杯意味着中年,而中年意味着危机”。从70后、80后借助青春题材影视剧找寻自己的青春,到如今90后、00后对中年人的保温杯“嗤之以鼻”,无一不印证了现代人对于“不时尚”、“不青春”的轻视以及对“被边缘化”的恐惧。正如一篇讨论“保温杯事件”的文章中所说,“表面谈着‘中年危机’,实则更害怕‘边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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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颇具影响力的明星与其已步入中老年阶段的父母组成的CP不敌原本默默无闻的明星与他们的黄口小儿组成的CP。究其原因,责任不在老人,而在这个时代。如今看来,明星也缓解不了人们对“中年危机”的恐惧。距中老年元素在大众媒介站稳脚跟的日子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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