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化名)约了我在附近咖啡馆见面,我先到了点了一杯摩卡,但是他却迟迟不肯现身,眼看着过了约定时间15分钟,一个瘦弱的男孩带着墨镜走进来,他四周打量了一番,最终视线落在我脸上,我挥手示意,可是他走过来突然说:不好意思 今天有点事,我们改天再约吧。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问原因,跟他告别后,我只好回台里,从他的脸上隐约感觉到这次的故事略显沉重,至少给各自一个心里准备吧。
第二次见面还是在同样的地方,可是他偏要劝我去二楼的角落,说这样隐蔽一些没人会注意到他,接下来的下午,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故事中,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摘下过墨镜,我有告诉他,这次没有拍摄,只是个访谈而已,会根据内容来决定录不录节目,那也是请专业演员来演,不过从他的态度和这一切来说,我还是决定不录。
在得到他的同意后,我写下了他的故事,仅以文字的形式来的分享。
小罗和小翠在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他们被安排为同桌,就像烂掉牙的青春偶像剧一般,成天打打闹闹久而久之产生了感情,后来文理科分班,小罗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要和小翠一样选择文科,最后如愿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但是这次不再是同桌,上课的时候,他们经常传递小纸条,这也是80年代最流行的方式,直到有一天,纸条上写着简单直接的几个字:做我女朋友吧。小翠立刻答应了,小罗兴高采烈了好几天,上课都会笑出声来。说到这里小罗脸上也挂满了笑容,他说是久违的笑容。
原来小翠在家里的安排下一直有在学习小提琴,她希望可以考上音乐学院,而音乐学院的学费不算便宜,特别是对于小罗的家庭来说,再加上他并没有音乐方面的培训,想当然的他不可能在和她一个学校了,不过他考上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就这样来到了大学时代,只要一有空小罗就会去小翠的学校找他,小翠休息不需要练习的时候也会去小罗的学校玩,同寝室的大家都很羡慕小罗有个漂亮温柔的女朋友。 好景不长,由于家里的小生意遇上了问题,每个月寄的生活费完全不够小罗的支出,毕竟现实就是这样,谈了女朋友之后生活费用会很高,而且每次出去玩,也不可能让女朋友出钱,小翠也大概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仍然以为小罗没有负担,为了不至于没钱吃饭看电影,小罗下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让他后悔莫及。
他决定平时在晚上的时候去打工,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关键是钱都不多,最后终于在离学校几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家酒吧,工资给的很不错,而且只需要每天做4个小时,从晚上9点到半夜1点,主要负责酒吧的清洁工作。 当时十分缺钱的小罗,毅然决然的就去了,那家叫做夜色的酒吧。
去了不到2天,小罗就觉得不太对劲,服务员全部是招募的年轻瘦小的男士,自己当然也不例外,可是最奇怪的是大多数来的都是男人,就算有女人也是2个女人一起来,这不用说也猜到了,是个同志酒吧,也难怪工资会给的稍多一些,问了面试的老板才知道确实如此,当初也是看小罗面向较好才会招进来的。不过既然只是份类似服务员的工作,也没多大关系吧,小罗就这么想着,可是好景不长,之后来的一些客人会要求服务员一起跟着喝酒。直到那一天。
那天晚上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来了几个新面孔,其中几个男人强烈要求小罗喝酒,没有办法他强忍着喝了下去,没想到那是一杯深水炸弹,也不记得过了多久,整个人都开始迷糊起来,小罗意识到自己醉了,可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站都站不稳,隐约感觉有人扶着他,眼前天花乱坠。
第二天,头痛欲裂的他在一个陌生地方醒来,看看四周程然是住在快捷酒店之中,谁知道掀开被子,全身尽一丝不挂,肛门处还隐隐作痛。小罗心中不断的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当时就想一头撞死。
小翠的电话不适时的响起,“你怎么一直不听我电话呀?” 而电话那头的小罗一时语塞,“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他在心里发誓。他再也不会回去那酒吧工作了,可是这几天的工钱还没有结算,他害怕那天的事情都被酒吧的人见到,于是去了一通电话,他得知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那几个人很有可能有病。
等到一个周末,小罗瞒着小翠偷偷来到医院想做检查,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应该不会有事儿吧,难不成.... 趁着大半夜,他找到附近一个小药房,拿了一盒药放下钱就走了,回到他暂住的一家宾馆中,这是aids的试纸,只需要把自己的血放进去就可以测试出一个结果。
“哎,你怎么发呆呀。“ 电影院里小翠和他说话,而小罗的眼神里一片混浊,”最近这个星期怎么一直这样,发生什么事情了?“ “哦没事,最近学习比较忙。”“我们等下去吃西餐吧?” “好的。”
知道结果,只等待了30分钟。之后又过了一周,他直接去医院检查,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那一刻就仿佛自己的灵魂被夺走了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该怎么面对小翠,他在网上搜索了大量的资料, 最好的治疗也只能延长生命,无病证期可能在2-20年,之后人体免疫系统完全瓦解,任何一个小病就会让自己死亡,而通过性行为传播大概只有10年,也就是说小罗顶多只有10年的时间了,但也可能要少的多,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那之后他也想过要去找到那几个家伙,可是完全没用,就算找到也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生命了,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挽回。
整个人已经陷入了黑暗绝望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上天突然告诉你马上要带走你,你会怎么办? 他问我这个问题,我竟无言以对,我真的不曾想过这个问题,而我们健健康康的人,又浪费了多少个年月和青春,去做毫无价值的事情。
他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连累他人,于是他不得不先跟小翠说清楚,自问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亲热过,他心里也放心了许多,可是不能就这样告诉她,他随便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有了别人,小翠哭哭闹闹的拖了好久,可最后还是断绝了来往,现实就是现实,不像电视剧里那样,知道真相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说什么陪到最后。 而现实只有自己,他之后又打电话给了父母,只是说了些累死告别的话。
其实这一切本来是为了自杀准备的,我没有勇气活下去。他这么说。
后来他找老师办理退学,老师一直追问,他需要发泄出来,他说出了他患病的事实,果然知道这个原因之后老师哑口无言,再没有挽留之词。
他想找一栋大楼直接跳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通电话,是他父母打来的,父母一个劲的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支持你,你自己一定要坚强,就算未来的路再痛苦也要走下去,不能因为困难就放弃,人的生命就这一次,我们的儿子也就你一个。 说完之后,小罗泣不成声,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自己在撑着,那黑暗的压力,让他的世界变成了黑夜,原来是老师之后跟父母打过电话,咨询这个情况。不管他处于什么原因,这一通电话或许挽救了一条命,挽救了一段人生。
之后小罗一直很坚强的活着,他说他现在正在筹划着一个社区,专门为了服务aids的病人。
不管结局如何,只要我们坚持,我们不虚度光阴,我们的人生就是值得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都只是人生路上的装饰品,我们享受的一直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因为人生最终结局——不就是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