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无法避免,但苦难可以选择"

西西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是人间最足智多谋的人,甚至一度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但最后,西西弗斯因触犯了众神,众神为了惩罚他,要求他每天必须要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推到陡峭的山上,每次快要达到山顶的时候石头就又滚下山去,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重复做着这件事,因为众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中慢慢消耗殆尽。在那里,西西弗斯要永远地、并且没有任何希望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这是一个神话故事,但在某种程度上又像极了我们的生活。

从小学开始,我们就不断的接受各种考试,小学完了,初中,初中完了高中,高中完了大学,大学完了再继续深造永无止境,身处象牙塔的我们会自以为在进入社会之后从此高枕无忧,工作后就可以快乐的数钱,然而等我们进入社会之后才发现,人生真正的考试才正是开始,这类考试没有固定答案,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人抓狂和难以抉择。

我们第一次拿到两千块的工资,心理自然是欢喜的,毕竟是第一次通过劳动换来的,但欢喜过后我们又暗暗的想:要是有一天能拿到五千块工资该多好啊!终于通过我们辛勤的劳动,有一天我们欣喜的拿到了曾经渴望的工资,但短暂的快乐之后又在在急切的盼望要是能拿到一万的工资该多好啊。没错,对于金钱,我们从来都不嫌多。

同样的,还有那些工作、车子、房子、名望、财富等很多东西。我们都在一路的狂奔中升级迭代,永无止境的重复循环。

而这些考试、工作、车子、房子、名望及财富就犹如那不断推上山顶的巨石,而我们就是那个西西弗斯。

如果我们以为获得了一个个更好的东西就会更幸福的话,依照这个逻辑,那些比我们拥有更多的人一定会更加的幸福和快乐,但答案显然不是。

当我们获得曾渴望拥有的东西时,我们发现那些超过我们生存需求的东西其实并不能带来太多的快乐和喜悦。他们只能带来短暂的快乐,但绝不会长久的安抚我们的内心,我们那些因成长带来的痛苦、焦灼、迷茫、压力依然不会随着这些东西的增加而有丝毫的减少。

所以,如果将这些东西作为追求的目标,会发现这就是一个个欲望的无底洞,这注定是一种悲剧,我们需要不断的日复一日的去推动这些巨石。

难怪,英国作家王尔德说:“人生只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得不到我想要的;另一种呢?是得到了我所要的。得不到痛苦这个好理解。为什么得到了也算是悲剧?因为许多人达成自己奋斗的目标之后,才发现搞错了,原来这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或者,自己为这个目标所付出的代价太高,根本得不偿失。

所以真正的幸福从来都不是我们得到了多少,而取决于我们对于所拥有之外物的驾驭能力,所谓驾驭就是掌控力。我们才是拥有物品的主人,我们对选择拥有区别于动物的自主决策的理性能力,而不是反过来被这些东西掌控和禁锢。

 

正如傅佩荣老师所说:一个人活在世界上,要追求幸福,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要分辨出来人与其他生物的差别在哪里,只有在这个差异上去努力才有幸福可言,否则你的幸福只是一种低层次的生物幸福,他认为,人和其他生物的差别在于理性,所以人的快乐,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设法过一种理性的生活。

很多时候,我们买买买的背后,买的不是物品,是自己的欲望和虚荣心。因为我们大多数时候是基于想要而不是需要来做出决策,而买来的东西根本没有充分行使其使用价值。我们生活在一个被广告流行的商品操纵的社会,在狂轰乱砸的信息里,常常容易失去判断力和决策力,只能跟随大众潮流,并没有经过一个内在的观想和自我审视。

而这些买买买,就如西西弗斯徒劳推上山顶的巨石。我们变成了商品社会鼓吹的完美侍从,挣扎在这种桎梏中无法脱身。这种买买买得到的只能满足一时的快感,它并不能让人生出一种由心而发的愉悦和满足感。

所以,如果人是理性动物,幸福快乐的意义不在于不断的向外在追求索取,而在于设法在理性层面运作,得到一种本身的安顿力量。

这些考试、工作、车子、房子、名望及财富东西等并本身不存在好坏,相反存在即合理。而完全取决于我们是如何处理和这些东西的关系,我们是在被控制还是在驾驭?

我们唯有清醒的认识到,我们所拥有之物会反过来拥有我们。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有些东西拥有的越多就越会禁锢住我们,除非我们能运用我们的智慧,我们的理性,否则我们所拥有的只会像西西弗斯的巨石一样,徒劳而无意义。

如果我们一心盯着这些目标,我们会失去这个追逐过程中很多美好的东西。就好像西西弗斯在日复一日的推着巨石上山的过程中,如果把目标一直聚焦到巨石上,他就会觉得很沉重,因为无论怎么努力巨石终将会滚下。

但是,如果我们在推动这些巨石的时候是有意识的,或者说是经过我们有意识的理性的选择,那推动这个巨石的无数行为就不会再变得毫无意义,相反,在追逐的过程中我们应该是感到快乐,纵然有痛也会心甘情愿。

就像加缪笔下的描述的西西弗斯一样:他藐视神明,仇恨死亡,对生活充满激情,这必然使他受到难以用言语尽述的非人折磨:他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而这是为了对大地的无限热爱必须付出的代价。

西西弗斯无声的全部快乐就在于此。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西西弗斯回身走向巨石,他静观这一系列没有关联而又变成他自己命运的行动,他的命运是他自己创造的。西西弗斯永远行进。而巨石仍在滚动着。

  我把西西弗斯留在山脚下!我们总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负。而西西弗斯告诉我们,最高的虔诚是否认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他也认为自己是幸福的。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他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士。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矿砂,唯有对西西弗斯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斯是幸福的。----加缪 西西弗斯神话

所以,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是一个英雄,是一个荒谬的英雄。他已经不再把众神对他的惩罚看成一种折磨。反而在这日复一日看似毫无意义的行动中找到了意义,得到了自我超越。

我们每个人都是西西弗斯,对于那些命运强加给我们的东西,那些非如此不可的东西,比如痛苦、磨难等。既然无法避免,不如选择拥抱,以英雄般的姿态去超越,如此并不觉得是一种对抗或难以承受。

对于那些不是非如此不可的东西,比如那些身外之物,不如带上我们的理性,选择那些对我们自己而言有用且最值得我们为之努力奋斗的,毕竟每一样东西具体到行动上都如巨石般沉重,需要我们付出对等的代价,所以请务必让自己心甘情愿去推动。

就像村上春树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里说过的一句话:“痛苦无法避免,但苦难可以选择。(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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