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果然不舒服,一个大胖子骑在我身上。当时很想就地撒野,把他摔倒。可就像屎壳郎推屎,泰迪发情一样,这就是命。
我遇见过很多人,乱七八糟,形形色色。
有人曾骑在我身上嚎啕大哭,一边狂踩脚踏板,一边大骂CNM。
有人放着从前慢,试图骑着我,晃悠到世界的尽头。
有人离开之前,在我头上别了一朵小红花。
……
他们说过很多话,有的我还记着,有的我已经忘了。
有个瘦削的大叔曾自言自语:“这世界上有些事就是为了让你干了以后后悔而设,所以你不管干了什么事,都不要后悔。”这句话说得很在理,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差点抬起前轮来跳个舞。不过对我而言,我想把这句话换个说法,来引出我今天想说的一些事情:“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为了和你说再见才出现的,一旦你遇到了某一个人,一定要用力和她说一声‘再见’!”
无数奇妙而又重要的事情都发生在普普通通的一天。你记不得事情爆炸之前发生了什么,就那么bang的一下。
她好似凭空出现,扫了一下二维码,然后我很不情愿地被打开。
我安慰自己,接客吧,不过几公里。
那天她穿了一身裙子,跨腿坐在我背上的时候,裙摆拂过我的身体,某个地方痒酥酥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双手握住我的一瞬间,一股电流在我身体里面流转,我以为我要坏了,不,我已经坏了。她的脚踩在我身上,像情人的爱抚,我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渴望,想要她快一点,再快一点,让我呼啦啦地飞驰。她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让我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然后把她吸进我的身体里面去。可是我又舍不得她的爱抚。那种矛盾的心情,简直要了我的命。她欢快地哼着“dilililidilililidada”,就像我那时候的心情一样。对了,你们一定无法了解我那时候的心情。我当时想要蹦起来,蹦出地球表面那种蹦起来。我还想走S型的线路来表达我的躁动。我想扭动的我的身体,我想让我的铃铛也“dilililidilililidada”地响起来,如果有人对我说,淡定淡定,我一定对他回一句,去尼玛的淡定!
在但是前面说的话都是废话。但是,我必须十分、非常、刻意地压抑心中的愉悦。我知道我应该且必须做的,只是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做好自己,把她送到目的地。那些喷薄而出的情绪,必须倒带。
波澜壮阔到水波不惊。
我像一个恋物癖,拼命记住她裙摆每一次拂过我身上的感觉;记住她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的每一个分子;记住她唱出的每一个歌词的平仄;记住她的身体和我的身体接触的每一次感受。然后,回味我的整个车生。
我试图把自己变得难骑一点,从而延长我们待着一起的时间;
但是我又害怕她会把我遗弃。
最后我觉得,我应该做一辆独一无二的单车,让她记住我。
所以从把手到车轮,我竭力调动身体的每一个螺丝,甚至试图让自己动起来;
我想给自己多装上几个轮子,4个、8个,让她能躺着;
我还想要最顶级的减震器,让她躺得安稳;
对了,我的铃铛也要再清脆一点,这样才能配得上她的歌声;
……
在我意淫的时候,她双手按下了刹车,我感到一阵窒息。我没有刹住,希望她不会因此而觉得我是一辆傻逼。
我向左偏着头,温顺地被锁上。她向右走去。我想,才3个红绿灯,2个路口,怎么会这么快。
尽管我拥有两个轮子,但是自由却掌握在人类手中。当人类试图解锁我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一共被骑行了252.69公里,遇到过125个人,有52个人解锁过我,但是那天的感觉没有再来过。
在那段时间,我碰到了很多不同的车。一位戴着方框眼镜的长者说我too young too naive。他告诉我,时间才是最珍贵的,相思什么的都是浮云,我们应该抓住每1秒,成为一辆真正的膜法车。还有一个喜欢戴墨镜的朋友告诉我,作为一辆车,最大的痛苦就是记性不好。当我们被回收再造时,记忆也被肢解。我无力反驳,的确是苍白的现实。
但是我决定以某种方式把这些记录下来,即便它是短暂的,但至少有车类能够看见。
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正好是红灯。对面路口有一辆黄色的货车,有2层,每一层都放了几辆“别摸我”汽车。还有25秒,绿灯就会出现。那时候,我会从这个斜坡冲下去,希望辐条被车锁一根根切断的痛楚能让我记住她的爱抚、她的味道、她的声音,还有红色天空下飞舞的裙摆。
好了,朋友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