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好,
绝不拉倒。
愿你不被往事扰,
余生多笑笑。
纵使相逢无话聊,
让他替我去拥抱。
此刻,我正坐在武汉站候车室,准备前往南昌看望老同学。此前我去光谷书城买了几本书,当做给同学的新年祝福。
南京老同学,婚后育有一双儿女。我买了两本儿童书籍,一本《成语故事全集》,一本《儿歌三百首》,另外还有一本大人看的——武志红的《为何家会伤人》,实际上我自己也想看看。
我翻了翻《家为何家会伤人》。它确是一本难得的心理学著作。武志红文笔细腻而温婉,催泪感人肺腑,发人深省。我看得眼睛酸痛,突然想成家了。
我抬头看到对面一对夫妻相拥而眠,他们的一双儿女,坐在邻坐做昏昏欲睡之状,或仰首躺着,或俯身趴在凳子上。男人高高瘦瘦,上身一件红色休闲外套,下身蓝灰牛仔裤配黑色运动鞋。妻子短发,上身内穿一条暗红色毛衣,外批一件淡黄色齐大腿尼子,脖颈系着一条粉红色围巾。妻子正躺在丈夫腿上熟睡,面对丈夫脸庞。我虽见不到她的面容,想必一脸笑容与幸福。
两个孩子一个约12岁哥哥,一个五六岁小妹妹。哥哥全身黑色运动装,跟爸爸一样,眼睛极好,看三十米外的列车时刻显示器准确给妈妈报告晚点情况。他们的列车k1315晚点约60分钟。小妹妹衣服就穿得丰富多彩了很多,为了保暖,黄色小棉袄外又套一件绿色外套,下身穿一件咖啡色裤子。
…………
看到这一家幸福的四口,我突然想到自己。倘若当年我和初恋女友结婚,想必到如今,我的孩子也和对面夫妇差不多了吧。
2007年,我从北方一所二类本科学校毕业后,去了浙江衢州市工作。认识了初恋女友王素婷,初见她,我就惊为天人,那年她才18岁,而我却已有24岁。
说来我们的初遇也有几分天意。我初初毕业,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前往衢州那家小企业,还有揣着发财的美梦以及对未来的各种憧憬。
在武汉火车站,就看到这么三位青春靓丽的女孩(素婷和兰兰晶晶)。看到她们有说有笑,却是我怎么也听不懂的浙江话。我当时特别好奇的望着他们仨。
素婷穿着打扮仿佛她的名字一般,特别朴素自然。另外两个女孩兰兰和晶晶就均打扮颇为妖艳刺眼。因为我自己也不是个特别爱好着装打扮,于是我特意,仔细观察了素婷。觉得这个女孩很特别,与众不同又活泼可爱。
兰兰和晶晶大约看到我盯着素婷不放,两人打趣了女友素婷,素婷脸红躲到了两个姑娘身后。我更是脸红热辣辣不已,直接脱了行李箱,转到了另外一边去候车。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这三个姑娘了。可没想到,转眼我们登上火车,又面对而坐。对于当时青涩而懵懂的我,尴尬可想而知。
我这人从小慢热眼瞎,情商低得可怕。直到今日仍然单身,并不是说我仍然忘不了初恋,而是每次恋爱,我都成长极慢。假如恋爱婚姻是一所大学,别人四年毕业,我却花了10年练习才勉强拿到“毕业证”。
后来我和素婷慢慢熟络。她那次武汉闺蜜团旅行回来后,不久进了我们那家小外贸企业。浙江人是从商团体中比较厉害的一群人,他们不仅去全国各地做生意开公司,在自己家长也是如此。那种开拓进取,敢拼敢博的精神永远是我的榜样。
在那家陶瓷厂(出口国外)不知道留下了我们多少欢声笑语。我学的本是化学专业,研究硅酸盐类品质改善,所以本质工作对我很容易,我仍然跟大学一样得过且过。然而,同所有的浙江人一样,婷婷也具有类似的拼搏进取精神。她先是管理仓库,后来做了业务助理,到了最后更是直接跟外国人谈业务,英语水平比我好了许多倍。
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倘若一个人止步不前,另一个不断进步,这样的情况是很危险的。因为两人差距拉大,必然导致沟通不畅,最后两人渐行渐远渐无声。
而我的颓废和不思进取一如既往,最后只好分手远离那个伤心之地。她本是一只快乐活泼的鸟儿,我焉能把她桎梏鸟笼呢?与其吵吵闹闹,不如放手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和拥抱。
2008年经济危机席卷而来。尽管中国政府一再强调,我们国家不会受很大影响。可是浙江广东一带,大批外贸公司倒闭,厂子老板跑路的数不胜数。我们厂子老板也收拾了行囊遣散员工各自谋出路,一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感觉席卷心头。
今天我敢对自己说“日子哪怕再不好,我也要绝不放弃,绝不拉倒。”可当年不是。婷婷不一样,任何时候她都能意志坚定,绝不屈服。
哪怕在最迷茫最暗淡的岁月,她也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信心,从未放弃对我的好。奈何我这人性格不大好,不仅仅一味抱怨,通宵打游戏,胡吃海喝,以之逃避现实。我最可恨之处,竟然不打算和婷婷告别,准备过年回家后不再返回浙江。
那年的年关将近,婷婷似乎感觉到什么,她那么聪明伶俐,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了解我,她当然能够读懂我的心。哪怕我不说她似乎也感觉到我们感情到了崩溃的边沿,尽管她是那么不舍,那么努力去挽留。
她再也没有笑容,整日忧心匆匆。而我那时正联系武汉这边的工作,也不管那么多了,很少和她沟通交流。偶尔我和她提起那个死追她不放的小学同学。我笑说:“婷婷,你那个同学人还不错哦!倘若你不跟我,跟他必然幸福满满。”她不说话,眼里尽是失望和悲伤难过。
一直脱到大年廿九,我才上了火车准备回家。婷婷送我到火车站,还没检票就泪流不止,不停叮嘱我,仿佛我那啰嗦的老妈子。她望着我进入候车室,眼神恋恋不舍,尽然一时无语凝噎。
最后,我见氛围太沉重,轻轻拦过她不断安慰,并在她耳边说:“又不是生死离别,不用这样哈,明年过了元宵节我就回啦!你要好好的,多吃点饭,养得白白胖胖才好啊,不然你爸妈更讨厌我。”说完我毅然诀别而去。
上了火车后,我把手机按了关机,直接躺下睡觉,想把浙江这段经历全部忘记。那夜的我,竟然是安然入眠。
回家后,我就换了手机号,也没把号码告诉婷婷。直到一年后,我就听说婷婷要结婚了,新郎就是那位小学同学。
我安慰自己道:“倘若无法给对方幸福,不如放手。”那时候正流行一首歌曲名叫《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我一遍遍听着歌,眼里满含泪水。
…………
今夜,我又一次想起她!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温柔的姑娘,愿她不再忧伤,不再被往事困扰,余生定要多笑笑。
这时,广播正播报武汉去往南昌的旅客请准备好车票,依次过检上车。我提起光谷书城的福袋,站起身子,擦了擦眼泪,向着检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