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西安，长在陕西（1）

    我常常想，今生有幸，我生在西安。汉唐雄风虽已逝去，丝绸之路仅存名分，远古的黄帝只留下传说，老子道场虽已世俗，但西安的风骨犹存。碑林十三经是一个里程碑，是传统文化的见证；晨钟暮鼓遥相呼应，繁衍着黄土文明；慈恩寺的雁塔凌霄，高僧玄奘大乘藏经；董仲舒魂归下马陵，独尊儒术归为一统。感谢宇文恺，主持兴建隋朝大兴城；唾弃朱全忠（朱温），拆毁废弃唐朝长安城。文武盛地并非浪得虚名，千古风流岂是空穴来风。扬鞭策马霍去病，西却匈奴数千征程；无韵离骚司马迁，一部《史记》铮铮有声。贞观年的天可汗，永徽年的褚遂良；香山居士居大不易，青莲居士醉卧皇宫；褒姒一笑戏诸侯，幽王身手分西戎；寒窑曲江传佳话，长恨马嵬缠绵情。

    生在西安，既能感受汉唐遗风，又能领略异域风情。西安集聚了太多风物，是古代中国精华荟萃。这片土地上承受了太多的刀光剑影，这片土地早已物是人非。但文化传承依然绵延。匈奴鲜卑羯氐羌，五胡乱华首冲之地；胡化汉化民族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原生态的民族和睦相处，西来的阿拉伯回民也落地生根。西安自唐长安的兼容并包，胡服骑射的一次次蹂躏，儒家文化的不断融合，西安已经烙上了太多的杂糅成分。

    生在西安，时时处处感受文化气息。进入长乐门右拐，古董一条街里，石刻的拴马桩、磨盘、柱石、马槽，每一样都是古代文物。瓦当、琉璃、麻钱、瓷碗，各件都别有风致。穿过尚勤路、走过尚俭路，漫步尚德路前行，来到端履门。端履门左手是下马陵，右手是碑林。沿着顺城巷，漫步书院门，笔墨纸砚，名人书画，令人目不暇接。楷书张弛有度，行书行云流水，草书狂放不羁。方章刻的是大小篆，国画隐约有长安画派石鲁、赵望云的遗风。如今成了西安师范的文庙，立在书院门街口。过南大街是湘子庙街，过了德福巷，来到西木头市。前行至五味十字，临着唐长安城的主干线朱雀大街。再往西走就到了甜水井，旧时西安唯一的饮水源地。西大街北边，西安人称为坊上，就是回民聚集的地方。如今成了小吃一条街，中外游人到西安必来的地方。穿过大麦市，就来到洒金桥。往北就是教场门，如今改为尚武门。

    提到城门，解放后没有文化的某某某把永宁门、安远门、长乐门、安定门改为南北东西门。还有其他都改为小东门、小南门等等。近年来随着传统文化的复苏，逐步恢复了西安城门的称谓。东城墙自北往南依次是朝阳门、中山门、长乐门。西城墙自北往南只有玉祥门和安定门。北城墙自东往西依次是尚勤门、尚俭门、解放门、尚德门、安远门、尚武门。南城墙城门最多，自东往西依次是建国门、和平门、文昌门、永宁门、朱雀门、含光门、勿幕门，一共十八座城门。

    玉祥门是1926年，军阀刘镇华包围西安8个月之久，西安人民战死、饿死4万多人，直到冯玉祥将军率国民军击败刘镇华后西安才得以解围。所以为纪念冯将军的历史功绩，特开此门，取名为玉祥门。勿幕门位于四府街南端，为纪念辛亥革命陕西先烈井勿幕先生而修。

    林林总总罗列出这么多东东，也只是其中少数一部分，但已经足够说明西安的文化底蕴。可以说随便一个地名称谓，都蕴藏着极其深厚的文化内涵。每当我行走其间，总会串想起许许多多的故事，许许多多的历史。西安风物，风物西安。

    解放前，作为西北重镇的西安，沦落成一个县城规模。听我姥爷讲，当时城墙外还有野狼出没，城墙外是成片的麦田。但西安的文化氛围仍然浓烈，秦腔社团如三义社办的是风生水起，名角辈出，进京义演名贯京华。陕西三杰于右任、李仪祉、张季鸾，更是让国人侧目。不用说杨虎城将军治陕功绩，孙蔚如领陕军中条山抗击日寇的英勇不屈。这些作为文化传承，作为西安的精神财富代代相传。

    生在西安，甚为欢喜，做西安人，甚为骄傲。虽然西安的经济还不是很发达，但作为文化之都，中国文明的发祥地，却处处彰显着文化气息。也许你在一个不起眼的面馆会碰见贾平凹，狼吞虎咽的咥拉条子，也许在某个不知名的酒吧，你会看见与朋友聊天的许巍，喝着啤酒抽着香烟。如果你喜爱秦腔，肯定听说过任哲宗出殡时的万人空巷，警车开道，全城送别。

    也许西安人的不温不火，悠然闲适比不上成都，经济头脑比不上江浙商人，精明圆滑比不上粤沪。西安人没有北京人“我们祖上”阿Q式的炫耀，没有东北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霸气，西安人略显猥琐安贫。街头数不清的象棋摊，两个人对弈，周围挤满了脑袋，围观者指指点点，有时争得红脖子涨脸。抽着十元左右的纸烟，斜着脑袋眯缝着眼，看着对方埋头棋盘苦思的得意神情，一副运筹帷幄的志得意满。街头数不清的麻将摊，老年人玩的是热火朝天，赌注是一块两块。没有茶水伺候，自带沾满黑渍的玻璃茶缸，掐算着时间。临到放学时，喊一声接娃了，呼啦啦走掉一大片。

    这就是西安，厚土黄天。西安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生活康安。幸福指数纯属扯淡，只要家人和睦，无病无灾，只图个一碗黏面，混个肚圆。

                          2014年9月19日于鹿原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