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是无意中发现秦方不对劲的。
比如说,秦方原来从不介意韩梅用他的手机(当然,韩梅一般也很少碰他的手机)。可是上周五,她想看看时间,家里没挂钟,她也没手表,就顺手拿起桌子上秦方的手机。秦方本来正在看电视,此时却嗖地把手机抢过去了,恼怒地说:拿我手机干什么?
韩梅一愣:我只想看看几点了,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秦方怒气冲冲:你自己没手机?
韩梅不甘示弱:手机里有什么秘密?你原来可不是这样的!
秦方哼哼:惯得你毛病!
韩梅还想回他几句,儿子毛毛却在卧室里抓心挠肺地哭起来。韩梅也只好恨恨地哼了一声冲进卧室,去抱她千辛万苦生来的儿子。
他们结婚8年,一女一儿,一直感情稳定,称得上幸福。
可是现在,她总觉得有什么隐隐不对。
秦方越来越不愿意在家呆着。他说,家里有孩子,太吵,他在家没法工作和想问题。
他频繁出去应酬。
有一次,韩梅半开玩笑说,我整天在家带孩子,已经很久没出门玩过了,你带我一起去吧?毛毛先送奶奶家。
他推说是工作上的事情,不适合带家属。韩梅只得作罢。再坚持,倒好像自己不懂事。
后来,秦方又说朋友聚会,韩梅问了问都有谁。秦方说的人中有好几个韩梅都认识,于是她再一次旧话重提,说,要不我们一起去?你看人家xx,出去吃饭都带上老婆。
秦方瞪了她一眼,粗鲁而不耐烦地说:我自己出去吃个饭还不行了?我还非得整天把你栓在裤腰带上?
女人的通病就是,当你对一个人无条件信任的时候,你从来不会把他往坏地方想。但当你一旦起疑,那些无休无止的疑问就开始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现在韩梅就是这样。之前她无限地信任秦方。她觉得秦方是天下最与众不同的男人。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厌弃自己的老婆,会背叛自己的老婆,但秦方不会。因为秦方曾经不止一次告诉她,他最爱她。他绝对不会干那些下三滥的事。
可是,当她把生活中的种种疑点串在一起,她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种种不安和猜疑像魔鬼一样涌出,按都按不住。
她终于按耐不住,找了家私家侦探,开始跟踪秦方。她想知道,那些他失踪的夜晚和周末,到底都去干了些什么。
在这个契约时代,除了婚姻契约,其它的契约貌似都更容易执行。
首期费用付过之后,私家侦探开始很负责地干活。
正是周末,女儿被送去奶奶家。秦方说我去公司加会班,周一要开会。
秦方驾车刚离开小区,私家侦探的信息传过来:“他出门了。”
韩梅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在地垫上努力地学爬,心里五味杂陈。此刻,她真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心、多疑,是自己生孩子落下的月子病和抑郁并发症。
十几分钟后,私家侦探的信息源源不断地发来:
“他在商场看首饰”
“买了一条链子”
…………
韩梅像一条濒死的鱼,张大嘴巴面无表情地呆坐了许久。她的脑子甚至有点木,有点懵,像隔着时空在看别人家的故事。可心中,明明有钝钝的疼。
她的发愣终于被电话打断:“姐,他现在在xx咖啡店,对方是一个女人,你要看吗?”
十几分钟后,私家侦探的信息源源不断地发来:
“他在商场看首饰”
“买了一条链子”
…………
韩梅像一条濒死的鱼,张大嘴巴面无表情地呆坐了许久。她的脑子甚至有点木,有点懵,像隔着时空在看别人家的故事。可心中,明明有钝钝的疼。
她的发愣终于被电话打断:“姐,他现在在xx饭店二楼,对方是一个女人,你要看吗?”
韩梅毫不犹豫地说:“要!给我拍照,多拍几个角度,拍清楚点”。
挂断电话,一会儿,几张照片唰唰传到韩梅的微信。
照片中,一个妖娆的女人坐在秦方对面,看上去30多岁的年龄,却扮作少女一样眉目含情,脸上带笑。另一张照片中,她努着嘴撒娇,手臂上扬,貌似作势要打秦方,而秦方的手,正好把它握在半空。最后一张,秦方已经换到了女人身边坐着,正讨好地将金手链挂在女人的手腕上。
韩梅觉得头顶有雷声隐隐滚过,遥远又真切。如果说刚才她还有点懵,现在,她已经真切地感觉了疼。尽管之前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亲眼看见自己的老公在别的女人面前一副贱样时,依然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忘了回复私家侦探,儿子毛毛在垫子不小心摔了一下,哇哇大哭,她也毫无知觉。她盯着手机,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私家侦探的电话跟过来,听见她的声音,迟疑了一下,问:“姐,你还好吧?”
她掩饰地咳嗽了一下,说:“谢谢,我没事。”
“他们估计一会要走了,还跟吗?”
韩梅正犹豫,电话那边又说:“以经验看,接下来他们也许就要开房去了。跟还是不跟,你要考虑清楚。”
韩梅又一次红了眼睛,她咬了咬牙说:“跟!”
短短十几分钟,她觉得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私家侦探的电话终于打过来,紧急催促:“XX酒店,赶紧过来,迟了就抓不到了”。
韩梅觉得大脑嗡一声,又回到一片空白。她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只是机械地抓起包,抱起儿子,披头散发冲向门外。
酒店门口,私家侦探小伙过来,接她到酒店大堂一个安静的角落。
“就你自己过来?你确定要吗?”
韩梅没说话,点了点头。
他轻声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纸条,指了指楼梯间:“房间号,716”。
没有房卡,连电梯都搭不了。韩梅急赤白脸地冲向楼梯间,走得太急,不小心碰着了儿子的头,毛毛“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嘹亮,在曲折婉转的楼道里回响。
韩梅一边哄着儿子,气喘吁吁地往上爬。楼梯那么长,她恨不得三步并做两步,上去一把掐死他们。
终于爬上7楼,儿子也哭累了,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她找到716房间,看见门把手上赫然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她盯着那牌子,核对一下门上的房间号,再一次,不可遏制地哭了。她哭得很凶很凶,几乎喘不上气。如果说刚才他还恨他恨得要死,这一刻,她的感情里又混进了许许多多的屈辱和委屈。她想把门砸开,把他的脸抓破,把那女人光着身子暴打一顿,让她知道羞耻。可是,她哭成那样,只是把怀里那个小小的孩子搂紧,蹲在地上,连踹门的那一脚,都终于没有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