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书吟跟我提起分手时,我才明白,毕业季就是分手季这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我们认识三年有余,本以为遇到了真正对的人,能够彼此携手走过余生的风风雨雨。可我还没牵着他的手走进教堂,对他说出那句“我愿意”,他就与我说了再见。
我和莫书吟在车站---这个凝聚悲喜的地方相识,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我们两个的相识完全出自缘分。
高考报志愿时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因而不顾父母的反对报了离家千里之外的一所大学。可我偏偏是个路痴,加上回家路远没有找到老乡,所以大一放寒假时只能独身一人回家。手机里明明有去火车站的公交路线,开学时也走过一遍的,本以为万事俱备,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竟然坐反了方向。
公交车开出了好远,我突然发现车上没有一个提着行李的学生,心中一慌,赶紧问司机,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坐错了车。
当时车也开出好远,动车发车时间也快要到了,情急之下只得跑下车选择打车去车站。我在路边拖着行李边跑边哭,既为打不到车而心急,又因为独自一人在外又坐错车,觉得很是惊慌。
就在我手足无措时,莫书吟出现了。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吗?”
我一扭头,好帅的一个小哥哥!莫书吟站在一辆出租车旁,一看就知道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我像遇见救星似的跑到他的身旁,问我能不能和他一起搭乘出租车,他笑了笑,问我去哪里,我说去车站。他接过我手边的行李,不咸不淡地说,正好顺路。
就像那句话所说,初见你时,没想过,后来会这么喜欢你。
当年的我绝不会想到会跟一同坐在出租车上的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子有着如此深的缘分,如此无奈的结局。
上车后他递给我一张纸巾,送上礼貌而疏远的安慰,也不问原因,很有教养的男生。出租车师傅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听见他呢喃了一句“遇见都是缘分啊”,不知指的是谁和谁。
但造化弄人就在于,本以为平行世界几无交集的两个人,总在这样或那样的偶然之中越来越惺惺相惜。
我和莫书吟是在同一列火车上的同一节车厢,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个过道的间隔,双方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或许正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相谈甚欢,下车时交换联系方式,以至于后来的交往,都觉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寒假过后,我和莫书吟已经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年龄相仿,性格相似,仿佛相互喜欢就和太阳朝升晚落一样自然。
同在一个学校自然少不了见面,一来二去之间,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我们在教堂虔诚地许下永生永世的诺言。我们甚至约好要在哪里拍婚纱照,但是造物弄人,人却不能靠自己的能力弄天。
大三下学期,我选择考研。而他,作为家中独子,被父母要求毕业后立刻回家工作。
甚至,他的父母已经托人为他物色了几个不错的相亲对象,虽然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我们两个为此发生过不少口角,他一直说我不信任我们之间的爱情,不相信他能够坚守住。
是谁说相似的人注定相忘于江湖,互补的人才适合一起终老。到那时我才真正感同身受。我们都太了解对方,以至于都不肯褪去自身的骄傲为这场争斗妥协。
这样的分分合合一直持续到了大学毕业。前两天,他神神秘秘的要请我吃饭,我以为是有什么毕业惊喜,特意在赴宴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饭后半晌,他悠悠吐出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我惊诧的望向他,你说什么?
“我们已经要毕业了,你考上了研究生,我也找到了工作。”这好像是在解释他的上一句话。
我们都太年轻,承受不了分别之重,更何况你的未来会比我更加美好,我不能拖累你。莫书吟的这番话让我不知是感激好还是咒骂好,在一起四年,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感情究竟能不能抵过时间的冲洗,他还没有试过,就选择了退缩。有教养的男孩,连分手都这样彬彬有礼。
年轻的感情究竟脆弱,容不得一点现实的威胁。甚至都不用威逼利诱,这段感情就轻而易举地被判了死刑。
异地恋就像是一座横亘在爱情与时间中的峡谷,最怕一人勇往直前,另一人慢慢退缩。两个人不再并肩前行,差距便会越来越大,大到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摧毁所有表面的和谐。
我告诉他,你知道,我不会放弃你的。你听说过那句诗么,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他苦笑,我怕最后还是抓不住缥缈的爱情,还是会失去。
我看着面前这个逐渐褪去清秀面庞的大男孩,不知不觉又想起我们初见时,他的笑容,只是很怀念。
我和莫书吟相识于车站,分别于车站。中间隔了四年的青春,一生的怀念。
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好像毕业就是分别,每段感情的期限在开始时就被定义,我们只能服从。我猜这段年少时最纯粹的爱情,也将在时光的行走中被冲刷掉吧。
二十多岁的年纪,总在时间的催促中成长,在岁月的逼迫中分别。从小到大,我遇到了无数个人,他们中有人遇到了我的童年,有人碰到了我的青春。可惜记忆中好多人的脸都已被时光模糊,他们终究是离开了。
就像遇见总是猝不及防,这世上的别离大都是蓄谋已久。
莫书吟,我说我不舍这四年,你会回头吗?
如果不会,那我就站在原地,望着你走。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