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她,已经自己租在学校外面了。
地址也就在这辆大巴的终点,深圳大学的桂庙附近。下车,她就在公交站等我。我们没走多远,就到了她家。
开了门,发现我还是第一次走进这样格局的家,是正方形的。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洗手间,一个厨房,一个杂物间,小却温馨,这不就是我未来想象中的生活吗。
刚坐下,她就从烤箱里拿出按照完美的间距摆放的曲奇饼,这对处女座的我来说,已经足够印象深刻一整年了吧(对喜欢的人来说)。
而且吃下去,很好吃。
对于两个小时前还在教室里上概率论的我来说,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治愈了。我说,谢谢你,很好吃。
家常又美味的菜色;走进洗手间,是摆放整齐的牙刷与水杯;她像港台电台一样软绵绵的说话方式。
那天晚上,我很快进入了睡眠。那是因为,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不安心的理由了。
和她在一起之后,我们过上了轮流来到对方城市的生活。当然,我们坐的都是同一趟大巴——暨南大学西门至深圳大学北门。
从此,下车见到腾讯大厦这件事变成了一种习惯。
不过随之而来,我擅自定了一个新的结论:“谁再说深圳无聊我打谁,深圳多好。”
她占据了我的太多第一次了。
我第一次把她带回到东莞的家里,在爸妈不在的时候,给她准备了一道酱汁焖鸭;第一次,有一个人把她常穿的一套衣服留在我的家里;第一次,有一个人会让我时刻惦记准备多一把牙刷,并且把这个变成习惯。
我感觉,以前在社团里学到的安排活动的精髓,都用在和这个人的约会身上了。
记得有一天回到宿舍,Tom 和 Joker 问我怎么了,我说没怎么。但是他们说,没有见我这样开心过。
我说是吗,我没有。
这种不可置否,但是又带着肯定语气的反问,真的很快乐。
我的快乐,如果能这么容易就描述给你们听的话,那不是很廉价吗,我心想。
我们的感情,持续了两个月。如果不是一个睡前的 QQ 好友添加请求,也许还会一直继续下去吧。
一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添加好友请求。一个陌生人,说希望认识我,和我探讨一下恋爱的技巧。
怀着好奇的心情,我点了同意。
在睡前的时刻里,手机里出现了可疑的讯息:
我并不傻,问出了最后的一句话:“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然后大致在凌晨 1 点,至凌晨 3 点的这段时间内,我得知,原来以前去过几次的房子,让我感叹深圳不再无聊的地方,是 QQ 里的这个人租给她的。
我们在一起两个月,而他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
紧接着,手机里出现了他们的很多张合照。合照里,都是一些很棒的地标。一些很棒的演唱会,维港的餐厅,各种场合下的亲密合照。
他也说出了自己发现的原因:
原来我去她家的时候,她会把对方的衣服藏到杂物间里,然后我离开之后再放回去。某次回家之后,他发现衣服的位置不一样了。
于是趁着某次机会,点开手机,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
这段经历,我也不想再在这里写过多的细节了。
如果要我们形容那两个月的关系,四个字“足够真心”就可以概括。但是至于真心以外的部分,似乎从来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我也明白到,美好的记忆是会被绑架的。
上述我记录的所有美好的第一次,都被附加上了一种复杂的情绪。说是细思极恐,或者是简单的所谓欺骗,都无法足以形容这些复杂了。
只能说,在我眼中曾经无比可爱的人,变得让人害怕了。
之前和一位朋友聊天,我和他分享了这段经历。
他也和我讲起了自己遇到的一件事。有一次他帮女朋友搬家的时候,发现了一盒不确定是否使用过的 HIV 测试试纸。
他不知道她为何会拥有一盒这样的试纸,也不知道,为何一年的时间里,她也未向他提及这个话题。
这个答案,直到分手之后似乎都悬而未决。
在讲述这个经历的时候,他的表情仍然带着一种疑惑,夹杂着怀疑与不解。
这让我想说一句话,也让我想起身边很多朋友的经历。
这句话是:经历过极端的信任,与极端的不信任后,信任这个词在我们眼中便不再是简单的事物,它被赋予了固定的联想。
这种固定的联想,对我来说,就是深圳大学附近某间公寓里面的小小的衣柜。
而我朋友的联想,大概就是那一张 HIV 试纸。
我不知道对于我的朋友来说,这样的记忆会怎样改变他未来选择自己朋友和恋人的方式。
但对于我来说,装作没事,只会使我与身边人的关系继续肤浅下去。从此之后,我变得更加讨厌,只是一味索取,却忽略对方感受的关系。
她从我这里获得了长达两个月的新鲜,却未曾考虑过我得知真相后的感受。这样的伤害力度,已经足够让我警惕了一辈子了。
也是因为有着类似的经历,如果有朋友和我说,他的男女朋友过于疑神疑鬼了,我都会额外生出一分没有由来的同情。
我有时也会建议他们,你是否应该问问,对方以前是否拥有过信任被践踏的经历。如果有的话,我会十分理解。
并且,我会建议他们好好讨论一下,具体是怎样的行为点燃了对方的不信任。
请允许我用点燃这个词——
因为你小小的行为,可能随时会让我们这样的人(请允许我这样说),想起像“深圳的衣柜”这样的事情。
信任裂痕,可能是一件会生长和复制的事情。
我猜测,这或许就是我们爸妈眼中“信任”的样子。信任在他们的人生里经历了几十年的生长,“容易怀疑”才变得无比坚固和巨大。
他们有太多事情无法和你说,于是只能生硬地抛出一个“不允许你 12 点后回家”的结论。
其实要把这段几年前的经历写下来,还蛮挣扎的。我跟 Acher 说我要写的时候,他询问过我,如果是亲密的人真的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我会如何建议呢。
我想了想,没办法提出建议。
唯一的建议就是,不要去尝试着点燃任何与信任有关的东西吧。因为那就是在点燃他们的痛苦。
昨晚吃饭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朋友是一位从未谈过恋爱的师弟,以及一位只谈过一次恋爱的师妹。
坐在左边的师弟,睁着眼睛好奇地问了我一个问题:“Blake,你大学时候的恋爱是怎么样的啊?”
我猜测,可能的原因是,我几乎从未在 WYN 写过关于自己恋爱的东西。
我脑海里迅速闪过一系列开头的片段,然后说:“挺好的,很开心啊。”
我甚至开始迅速地鼓励他,“如果有目标的话,就好好去追求和度过你们的时间,然后保持真诚就好了。”
可能是看得出我在敷衍他,他用筷子给我夹了一块吸收了所有辣味的金针菇(我们在吃很辣的焖锅),这让我再也无法多说一句话了。
今晚写这篇文章,想起那一块金针菇,我觉得还是可以在这里偷偷写多一句话给他的:
我只希望,你不会遇到和我一样的事情。
这是我认为,对你大学恋爱的最好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