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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湾沿岸遍布红树林和滩涂
是候鸟的天堂
但也可能是候鸟的地狱
当大量候鸟在这里歇脚和越冬时
捕鸟人的天罗地网却让鸟类的迁飞征途
成了不归路
……
八月十五雁门开
雁儿头上带霜来
根据中国古代的物候观察经验
早在白露时节
鸟类就已逐渐踏上秋季迁徙的旅程
及至中秋
水鸟迁徙的高潮尚未到来
但雀形目的鸟类和猛禽等鸟类的迁徙
在全国范围内皆近高峰
数以亿计的候鸟从繁殖地飞往越冬地
并在下一个春天返回
高空、林间、河洲、海涂
甚至人类活动密集的农地、海田和城镇、庭院
几乎都会有候鸟光顾
或短暂停歇
或觅食休整
也可能逗留越冬
候鸟的活动空间与人类的活动空间高度重叠
人类对候鸟迁徙的影响也越来越深
然而近年来
人类的疯狂捕杀却逐渐成为候鸟迁徙的梦魇!
广西有三条重要的候鸟迁徙通道
目前世界上有8条候鸟迁徙路线,主要有3条路线经过我国。其中,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路线是我国鸟类迁徙最重要的路线之一,也是水鸟迁徙的主要区域,覆盖了我国超过40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其中湿地面积3000万公顷。这一路线上涉及的候鸟超过500种,其中水鸟近300种。
全球8条候鸟迁徙路线是对鸟类迁徙行为最宏观的观察。因为不同种属的鸟类的迁徙习性有所差别,以及局部地区的地形和环境因素制约,每条国际迁徙路线内部又会分化成许多具体的路线,中国境内的候鸟迁徙路线就是3条国际迁徙路线里的具体通道。
广西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教授庾太林撰文表示:
广西南北气候差异大,山岭众多、植被茂密
也有海岸线和湿地生态系统
是许多鸟类的繁殖地和越冬地
因而聚集了大量候鸟、旅鸟和留鸟
由于高山的阻隔
鸟类南来北往的迁徙通道相对集中和固定。
广西的候鸟迁徙通道主要有三条:
广西境内候鸟迁徙通道示意图
一是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徙路线在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的这一段
部分候鸟,主要是水鸟沿着海岸线南下到广西
在北部湾沿海一带越冬
另一部分,如猛禽类
则沿北海冠头岭—涠洲岛—斜阳岛一线
或是沿海岸线南迁至东南亚越冬
或从越冬地沿相反方向迁出广西去往繁殖地
该通道在广西的重要节点是北部湾沿海地区、冠头岭、斜阳岛
二是从西北面的云贵高原进出广西的通道
此通道有两个分支
第一个分支是经滚贝老山—九万大山—大明山以东一线
至广西南部或更南边的东南亚越冬
或从越冬地迁出广西
第二个分支是沿河池的天峨—东兰—大明山以西—百色的青龙山一线
至广西的西南部或更南的越冬地
相反则迁出越冬地
该通道在广西的重要节点有滚贝老山的打鸟坳、九万大山的杨梅坳、凤凰山、青龙山、大明山、十万大山、西津水库湿地以及北部湾沿海
在广西东兴市一片废弃的盐田上,一群白鹭或静立水面,或翩翩飞舞,海水倒灌带来的鱼虾让这里成为水鸟的天堂。然而这悠然的觅食场面却暗藏杀机,远处数米高的捕鸟网随风鼓动,似乎要将这群白鹭卷进网阵。摄影师说,5年前他在这里第一次目睹这种捕鸟方式,于是便决定拍摄捕鸟专题。
三是从广西东北角的越城岭与海洋山之间的“湘桂走廊”进出广西的通道
候鸟沿着资源—灵川—桂林—阳朔—梧州一线
迁徙至广西东南部及广东越冬
相反则迁出越冬地
该通道在广西的重要节点有金秀的大瑶山以及梧州的西江水域等
吃、养、放是利用鸟类的主要形式
自古以来,鸟类对于人类就是一种资源
谈到鸟类和人类的关系
就难以绕开以“吃、养、放”为主要形式的对鸟类资源的利用
无论是吃鸟还是养鸟
都由来已久
而且十分广泛
很多地区原住民会偶尔捕杀鸟类或其他野生动物来“打牙祭”
这种猎杀对鸟类的影响是较为有限的
对于原住民而言
捕杀鸟类就像挖野菜、摘野果一样
都是一种获取营养的方式
旧时的放生行为大多也是随手的、就近的
可见过去人类对鸟类资源的利用基本是本地的、小规模的
很难对鸟类种群的存亡造成严重影响
然而,近30年以来
随着人们经济收入的增加
对物质的追求也越来越多样,“新、奇、特”的偏向愈加明显
加之讲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传统文化价值体系
在工业文明价值的冲击之下日益崩塌
越来越多的人泯灭了智慧眼
丢失了敬畏心
丧失了罪恶感
无论捕鸟者、吃鸟者、玩鸟者
还是那些商业性的放生者
皆可谓斩翼者
人类捕杀之举到底有多么惊人?
仅以2015年芒街和东兴探访为例
我们在这一带亲见的捕鸟点有80来处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
保守估计仅北仑河两岸以及河口连接北部湾一带的地区
捕鸟点应不少于500处
每年10至12月候鸟迁徙高峰季节
以每个捕鸟点平均每天捕到5只鸟计算
90天时间就有22.5万只鸟遭到捕杀
根据摄影师此前在这一地区拍到的被捕杀的鸟的照片和此次考察所见
被捕杀的鸟至少有38种
陆鸟和水鸟各占一半
列入濒危物种红色名录的有小鸦鹃、仓鸮、黑翅鸢、岩鹭4种
环颈鸻
北部湾最常见的水鸟之一,栖息于海滨沙滩、泥地、沿海沼泽、河口沙洲、水塘、盐碱湿地和水稻田等水域岸边。这种敏捷灵巧的小鸟在欧洲、亚洲、非洲和美洲的许多国家都能看到。绘图/张瑜
水雉
这种性情活泼的鸟善于游泳和潜水,还能在漂浮于水面的百合、莲、菱角等水生植物上轻盈地跳动奔走,优美的体态堪比“凌波仙子”。水雉分布于中国南方、南亚次大陆及东南亚等地区,它曾经是中国最常见的水鸟之一,但在中国分布范围正在逐渐缩小。绘图/张瑜
普通秧鸡
全世界广泛分布,也是北部湾常见的水鸟,栖息于水边植被茂密处、沼泽及红树林等。这种生性畏人的鸟白天多藏匿在茂密的灌丛或草丛里,晨昏和夜间才会到开阔的地方觅食。绘图/张瑜
这仅仅只是鸟类繁殖栖居或迁徙途中的一个地点的统计数据
如果把这个局部放大到覆盖中国海岸线
和东南亚的“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路径
还有覆盖中国西南、西北的两条候鸟迁飞国际路径
仅仅在秋季迁徙期
遭到捕杀的鸟类数量将十分惊人
2012年湖南罗霄山猎杀候鸟一日1吨的恐怖纪录
同年天津北大港一次性毒杀东方白鹳数量达该物种全球总数1%的震惊事件
都是人类疯狂捕杀候鸟的典型例证
2013年,一份由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马鸣研究员发表的《中国偷猎水鸟状况研究报告》显示
2010年至2012年
全国约有40个种类至少20万只水鸟因猎杀而丧生
放生1只鸟付出25只鸟的生命
该图拍摄于2013年10月,北部湾迎来了候鸟迁徙的高峰期。这里的很多农民会在这段时间捕鸟卖鸟以帮补生计。但事实上,捕鸟人直接卖给顾客或者是收购商的价钱都比较低廉,这条贩鸟链条上的利益大头还是被收购商和餐厅赚得。
人类捕杀对鸟类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且以黄胸鹀为例
黄胸鹀又名禾花雀
是一种体色艳丽的小型鸣禽
繁殖于我国东北和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
越冬于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南亚和东南亚
每年春秋两季迁徙期间都经过我国大部分区域
因为黄胸鹀雄鸟外形优美、叫声悦耳
在我国北方广受养鸟者的欢迎
而在南方的一些地区
黄胸鹀则被称为“天上人参”
成为盘中“美味”
南北夹击之下
黄胸鹀被大量捕杀
数量急剧下降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减少了90%
已经濒临灭绝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2012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将黄胸鹀的等级列为濒危(EN)
人类活动导致物种灭绝的惨剧一直在发生
但许多灭绝物种原本就数量较少
且分布范围较窄
像黄胸鹀这样分布极广、数量众多的生物
因遭到人类捕杀而濒临灭绝实属罕见
北仑河长达60公里的下游河段,捕鸟网阵随处可见
在中越界碑的后面,是潺潺东流的北仑河。它发源于广西境内十万大山的深谷幽壑,到达下游时,两岸已是宽阔的亚热带原野,河流曲折的身躯成为中越两国的分界之水。在长达60公里的北仑河下游的河面上,捕鸟网阵随处可见。大部分在界河上捕鸟的都是越南人,而被捕之鸟,大多数都成了中国餐桌上高价的野味。北仑河以及北仑河口的大片红树林区,本是鸟类栖息的天堂,候鸟停靠的驿站,如今却成了危机重重的陷阱地带,不禁让人慨叹。
愈演愈烈的放生
也已成为一种商业手段
极大地刺激着鸟类贸易
很多人以“行善”和“赎罪”之名从事鸟类放生活动
大量的鸟被人从市场上“解救”出来
然后被放生
殊不知
这些鸟大多数都是捕自野外
在捕捉、运输、贩卖和饲养的过程中
鸟类受创伤、疾病、环境等因素影响大量死亡
有一个著名的1:25的统计
就是你每放生1只鸟时
可能已经付出了25只鸟的生命
因此,鸟类放生人士所谓的“行善”、“积德”甚至“环保”
实际上是站不住脚的
另外,被放生的这些鸟未必就能健康地活下去
反而还会导致鸟类间的疾病传播、食物竞争和散播禽流感病毒等隐患
任鸟翼如何伸展,也难以重返长空
一只领角鸮被捕鸟网紧紧束缚,动弹不得,它的羽毛因网线的纠缠而显得凌乱,瞪大的眼睛和收缩的瞳孔流露出深深的惊恐和绝望。鸮形目鸟类因为面盘似猫脸,所以常被人俗称为猫头鹰。照片中的领角鸮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它有着柔软的羽毛、锐利的鸟爪、敏锐的视力,还有精确的声音定位系统,这些装备让它们成为了老鼠的天敌,强有力的夜间猎食者,但却无法抵御人类的捕鸟天网。当摄影师把它从捕鸟网中解救出来的时候,因为被困网中挣扎太久,领角鸮体力大伤无法飞得太高,而再一次狠狠撞进网阵。
根据不完全统计
人类捕杀的鸟类
大约有75%进入市场
为整个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带去相应的经济价值
人类从原始文明走来
经过农业文明的滋养
被工业文明推向了一个全新的境地
但在积累物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
却也饱受诸多负面因素的困扰
当我们雄心勃勃、信心满满
准备向着生态文明迈进的时候
如不警醒
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对待鸟类的方式这样的“小事”打回原形
鸟类是大自然最灵动的精灵和最宝贵的财富
我们与鸟类同住地球
也应共享自然
又是一年候鸟迁飞季
鹰乃知祭鸟
人当守本分!
— 本文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5年11月—
撰文/沈尤 摄影/何永安
责任编辑/何云雯 图片编辑/马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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