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都市

【此处应有音乐：July《In Love》，因为QQ音乐曲库没有对应乐曲，因此使用QQ视频替代】

早上醒来，睡眼惺忪走到楼下，发现自己最喜欢的早点铺已经关张。只好转身去小超市，买一盒饼干，就着饮料口服。

站在街边打车，提高到了平常的三倍价格，地图上也只有稀稀拉拉几辆车。站在寒风里，拿着手机的手很快冻得发疼。

来到公司，前台空空荡荡。之前堆积如山的包裹全都消失不见，门口也没有进进出出的快递小哥。零星放着几样包裹的架子，像是豁了牙的笑。

中午去熟悉的小饭馆，菜单上有一半的菜已经消失不见，服务生里一大半的熟脸也消失不见。老板在亲自点菜上菜，脚不沾地活像一只圆滚滚的土拨鼠。

赶在水站放假前囤积几桶水，赶在菜场放假之前填满冰箱，赶在洗衣店歇业之前把衣服送去......此时此刻，这座城市已经空了一半，连同所有的便利、高效和舒适，一同消失在了火车站、飞机场、长途客运站。

一年之间，唯有这个时候会让人清楚地认识到究竟是什么让这座城市运转。在城区和城区之间，在街道和街道之间，从一个水泥小盒子到另一个水泥小盒子，存在着无数张你不曾仔细打量过的面孔，如同繁忙的工蚁不断运送各种物资。如果我们把这个过程颠倒过来快放，会看见他们从这个城市里搬出堆满一个港口的方便面货柜，拎出可以装满十个动物园的宠物，找出上万吨的粉底和口红。甚至是一整架空客380---或许这个城市里就有那么多飞机爱好者，如果把他们购买搜集的所有飞机零件都搜罗出来，我们真的可以拼凑出一架完整的A380。

在北京经常听到本地人讨论“外地人”的是非长短，外地人带来了拥挤，外地人造成治安压力，外地人抬高了房价，外地人抢走了工作机会......那么，现在就可以感受一下外地人离开之后的北京生活。一个倚靠计划经济时代残余城市保障力量运转的城市，在剥离了大部分自由市场提供的劳力和服务之后，于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80年代感。“咱不伺候人！”，一个本地人骄傲地说。

想要把“伺候”和“服务”两个字分清楚，对于有些人来说，大概还需要花上一千年，尤其是在中国北方。而对于另外一些同样分不清楚的人来说，他们无暇分辨，事实上他们早已经投入服务，做了他们份内的事，拿到他们应得的报酬。如同候鸟一样前来，现在又如候鸟一样飞走。他们来时整个城市五彩斑斓，充满了活力和希望；他们离去时，正座城市缓缓陷入黑白照片，透过烟囱喘息不已。

从一大早开始，洪流汹涌，飞出这候鸟的都市，消散到某个行省，某个市镇，或者是某个村落的某一间房子里。每一间这样的房子都亮着一盏灯，只为鸟群里特别的一个点亮归乡路。依然呆在这冷清都市里的我，看着他们振翅远去，想着还要值守到除夕来临才能踏上归程，就会无时无刻地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种痒难以消除。在吃早点的时候，在叫车的时候，在拿快递的时候，那种痒泛滥成灾，非要一碗家乡的小锅米线才能平复。

候鸟和候鸟之间从不说再见，因为我们不在这里重逢就会在那里重逢。祝福已经到家的人，祝福还在路上的人，也祝福还在工作的人。无论是哪一种，此刻你都不会孤单，你都在鸟群里，一起朝着春天飞去。

题图摄影：Tasja Brewis

图片授权基于CC0协议

槽边往事和菜头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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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定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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