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冬日的阳光，让人想走过去 | 诗意的物

-VOL.22-

诗意的物·冬日风物系列三

水
SHUI GUO 果
Zinaida Serebriakova[俄罗斯]

～水果们跳着佛朗明哥在冬日起舞～

- 你像冬日的阳光 让人忍不住想走过去 -
如果说在夏天，水果和斑斓水润的世界是站在一边的；那么到了冬天，水果则站到了这个素净干枯的世界的对立面。
寒冷夺去树的绿、人的血色......也抽去皮肤的水分，使河流凝结......它以强硬的口吻，喝令世界噤声，洗去脂粉。而 当万物都驯顺地跟着冬的步子，走向“更稳健的中老年时期”时，水果们——这些仿佛永远停留在童年时期的孩子们却自顾自地张扬着，依旧明亮鲜活，全然不为时间所缚。
有了冬的严静作为底色，水果们恣意在空白的画纸上绽放色彩，耀眼到刺目的柠檬、红宝石般的石榴、少女双颊般红润的苹果......一个个的，像粗粝铅笔画上的光斑， 静静闪跳着，为暗淡的冬天提高了成倍的饱和度。

我透过他们看了多年，想着冬天

是一片无果实的白色荒废，直到水

在它们精美的长袍内修育我。

......

或是当冬天的水果

在枝干间的蓝色空间浓缩

成熟的寂静。你不会搞错

死亡或匮乏的清澈：这果实庇护着

盛放的言语的种子。

周琰 译 ——约翰·瑞博坦兹《冬天的水果》（节选）

- 让日子充满水果的芬芳 -

Henri Matisse[法国]

即便是冷冬，也很难阻挡身体对色彩和水分的渴望 。且往往越是枯燥的日子，人们对美、滋味、色彩的渴望就会愈加强烈。
当我们顶着严寒赶到集市，看见来自南北方的水果们跨越时间和空间相聚，“来自不同地方的水果，各有各叙说自己的故事。” （梁 秉钧《城市风景》）泰然自若地坐在货架上，就好像外头的风雪和它们没有一点关系。它们依循的是自己的时间，从树上到树下，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果实里，接受生活给予它们的命运。

我们到超级市场买水果

把桃子和香蕉

夾在煎饼里

从早餐谈到午餐

日子充满

水果的芬芳

——梁秉钧《水果族》（节选）

Gustave Caillebotte[法国]

它们就像居住在城市的我们和“树上的世界”之间的灵媒 ，自然界复杂神秘的交响曲浓缩在一颗颗小小的身体里，再经由它们，震荡到我们身上，挑拨起身体里那些似断非断的“感官旋律”。
它们流进我们的生活，幻化成各种形态——水果硬糖、水果茶、果汁、果酱、果味香氛......让冬天因浸润它们的甜美而变得饱满丰富，充满生命力。
- 水果是有灵魂的
好好地吃它们，爱它们-

Henri Fantin-Latour[法国]

这些水果们看起来彼此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身上留有阳光和雨水随意雕刻的痕迹， 甚至不同的形态、排列方式、储藏方式......都会带来不同的性格。
挂在枝头的果子像冬天的铃铛，泼泼洒洒；放在盘子里的则像塞尚笔下一幅凝结时间的静物画，源于现实又超越现实；而烂在地上的则以“兀自生长，兀自死亡”的方式宣示自己对生命的忠诚。

Paul Cézanne[法国]

它们是有灵魂的

即使冰箱里的牛油果整整睡了一个星期

看來又冷又硬

当別人都忘记了

它又会悠悠醒转

感到一阵轻柔的骚动

要舒展烫热的身体

骄橫又美丽

从核里长出根來

钻破拦阻的果肉

把温暖的颤栗伸入外界的微涼

伸出头來向我们招呼：

早安，生命。

——梁秉钧《水果族》（节选）

几个和冬日比较般配的水果

---

Paul Gauguin[法国]

石榴

漫长的冬天最适合啃长篇小说，而在所有水果中，可能和读书的节奏最相配的就是吃石榴。
将石榴对半切开，一颗颗晶亮的“红宝石”们汁水充足。读到着迷时，头也不转，无意识地伸手掰下石榴粒，翻几页，吃一粒......不知不觉天就暗下来，小说也看了一大半，恍然间，感觉自己也被看进了小说里。（ 石榴耐得住放，要是想隔段日子再接着上回的看也不碍事。）

橘子

有些人身上有着他所喜爱的水果的质感。比如提到橘子，就会想到那个反复书写橘子的西班牙诗人洛尔迦，诗句里满是地中海的阳光和橘子的芬香。

在橙子树下 她洗濯孩子穿的布衣裙 她有绿色的眼睛 她有紫罗兰色的声音。 嗳！亲爱的， 在开满花的橙子树下！

叶君健 译 ——洛尔迦《拉·洛娜》（节选）

在苍茫的冬景中，饱和度极高的柑橘类水果像一盏盏橘灯，储存着阳光的汁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甜里。有时候，办公室里一颗橘子被剥开，不用吃，你也被概括进了它的清香里，沾染了一点它强大的生命力。还有那些皮薄肉多的小砂糖橘，揣四五粒在兜里，整个冬天也会跟着响亮起来。

柿子
纪录片《水果传》柿子部分的取景地在陕西马家坡。种植柿子树的老人说：“收柿子，必须要等到霜降之后。”等这些柿子充分吸收秋日阳光后，在冬日来临前收割，让它们停留在红得最艳的时候。此外，每年老人还会留一些柿子在枝头，让鸟儿们啄食，以对自然的敬意祈愿来年又是一年红柿满枝头。
为了抵抗时间对这些娇嫩果实的侵蚀，人们还发明了柿饼。去皮，挂晒，让西北风带走水分，等柿子软化，脱色，彻底糖化，就会看见上面结着一层糖霜，像雪在护佑它们。冬天周末的午后，拿块柿饼，装一罐红茶，到老舍先生的故居“丹柿小院”走走，嘴里是甜的红，枝头是喜意的红。

梨

黄梨的外皮像人自然老去后脸上的淡斑，但将皮刮去后，却发现内里莹白软糯如白瓷，就像小心护持的心灵，并未受时光损耗。

秋冬容易上火，可以在早上将洗净削皮后的梨和红枣、银耳、莲子等一起放进锅内熬煮，等到晚上下班回来，舀上一碗，再加上一些冰糖，抱在手里，一边等它融化，一边让身子从寒夜里暖回来。

冬枣
深秋之后，经常会在夜里听到窗外噼里啪啦的脆响，像豆大的雨珠砸在屋檐上。心底知道是秋将尽了，伴着“枣雨声”入眠，反倒很安心。
碗里的冬枣仍青翠如夏，而烂在地上的枣子，褐红的果肉绽露在外，已经红透了。一种果子，却有两种不同的命运。

- 好像所有冬日的快乐 都涌聚在它们身上了 -

Alison Baily Rehfisch[澳]

水果们拥有一种不可辩驳的美，就像娇蛮的洛丽塔，容不得你机巧委婉，而理解它们最好的方式就是一口咂进汁水里，让它们填满你冬日干涸的身体和灵魂。
撰文 | 必要的脂肪 校对 |西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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