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Never Know How I Miss You | 水形物语（下）

You Never Know How I Miss You

原创： 叶瑜 

03

答案

影片三分之一时，倒春寒开始了。也许是天性残暴，或许是为了邀功，保安队长Strickland提出要活体解剖人鱼。Hoffstetler博士也无法争取暂缓执行。政治上的博弈到底是残酷和没有人性的，哪里还管科学家的人文情怀和一个小小清洁工的爱情呢？

可是，Elisa还是要拯救她的爱人。

她对老大爷激动地比划手势，又哭又笑：

『--What am I? I move my mouth, like him. I make no sound, like him. What does that make me? All that I am, all that I’ve been, brought me here to him.

--When he looks at me... The way he looks at me... He does not know what I lack or how I am incomplete. He sees me for what I am as I am.

--He's happy to see me. Everytime. Everyday.』

她说出口的是她感到被这个人爱着，他和她一样都是别人眼中的异类，可是他们互相懂得。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么你若是喜欢怪人，其实我也很美。

从河边被捡起，在孤儿院长大，脖子上的伤痕似乎是出生的印记。不能说话，流浪多年，宛若孤魂，是你重新唤起我的爱意。你看我的眼神，你好奇的神情，你全然相信我的态度，是你让我觉得我第一次这么完整而可爱，是你让我体验到被人懂得的快乐，是你让我想要为心爱的人去奉献、去给予、去爱……那么我怎么能失去你，怎么能不救你呢？

爱是互相成就，也是互相拯救。

--Now I can't either save him or let him die.

其实她只有一个答案：save。

但其实，我也不知道爱情的答案是什么。当我追问它的时候，不是还未发生，就是已在此山中，所以迷惑与暧昧困扰着我。脑中唯一点清明，也不过“我爱你”罢了。所以我愿意为爱情穿凿附会，说它是在佛祖前千百次祈求来的，说它是下世还愿来的，说它是上天安排的，甚至是鬼迷心窍只为了三笑便动了心，或者只是一个哑女和一只人鱼的水形物语呢。

各种机缘巧合下，不论是愿意帮忙的Hoffstetler博士，还是半路参与的Zelda，或者口嫌体直的老大爷，总之他们的确是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把人鱼从实验室偷回家。

Elisa是个勇敢的人，不仅是因为她能完成这件事情，也不是她对着Strickland用手语说"Fuck you"，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更具有人的情感。这也是为什么我第一段要提到暗涌，一个有生命力的人才可能被爱唤醒，而一个绝望到谷底的人连夕阳都懒得看。

生活有时会把人磨砺得庸俗而萎靡，正如老大爷对着人鱼自言自语说，"I don't know what happened to me."，他觉得nothing的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被命运狠狠捶。而Strickland代表的是被生活困住的人，无法走出自己狭隘的环境去看看世界的美好，无法与其他人和谐相处。在他眼里，只有自己这类人才算的上是人类，身份低微的都是垃圾。可事实上正是这些“垃圾”偷走了人鱼。

在本片里讨论人性似乎也是“政治正确”的，因为人鱼确实算不上是人类，女主角也很可能不是人类。正因为他们不是，所以才凸显了人性这个词其实代表了一种美好的向往。人鱼的教化算是一个例子，他吃了老大爷的猫，又跪在大爷面前乞求原谅。这是具有羞耻感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如果是动物，天性中就要争夺资源、你死我活。可是人不一样，或者说我们应该相信人不一样，从能思考、能共情来说，我们本该和谐相处的。只是很可惜，大部分人不是老大爷就是Strickland，挣扎在枷锁里，无法脱身，也无法救人，所以，他们也不能去爱，去给予自己。

04

童话

影片的后半部分是“我和人鱼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划掉）”。

她跑到他面前，举着贺卡上面的文字对他说，"Glad to have you as a friend"，女孩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欢喜。而人鱼伸手牵住她的手指，轻轻握住，来回抚摸，像稚童依恋母亲一样，渴望表达自己的感情却又无法言语。

他误食了大爷的猫咪，害怕又羞愧地躲藏起来。狂奔寻找的女孩赶来时，他正独自呆呆看着电影。她把手放到人鱼的胸膛，表达她的惊慌与担心，叙说她的责怪与原谅。人鱼把手盖上她的手，静静看着她，女孩微笑里泪光在闪烁。

有人说，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Elisa终于等到她的爱情，但是人鱼无法长久在陆地生活，他终究要回到海洋。撕掉日历告别倒数计时，她看着"Life is but the shipwreck of our plants"的语句，内心悲伤不已。而餐桌对面，人鱼还在和她比划鸡蛋的手语。Elisa喃喃自语："You never know how I miss you"，正是她初见人鱼真面目前的那首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水形物语的童话里，Elisa对着爱人开口唱出自己的悲伤与不舍。舞台上，她与人鱼翩翩起舞，末了又独自在灯光下念白。谁能懂得哑女的爱情，谁能理解人鱼的缠绵？若说是一场梦，幻影中得半晌贪欢，梦醒时分便是薄凉。

还好，水形物语是童话，它的结尾当然也是童话。

Elisa在大雨倾盆的夜晚放生人鱼，虽然被锲而不舍赶来的Strickland打了一枪，但是人鱼宛若神祗一般抱着她跳下河，云游而去。碧蓝水波中，Elisa脖子上的三道伤口竟忽然像鱼鳃一样张开，也许她是条人鱼呢。从此以后，人鱼公主和人鱼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水里。

Elisa是不是在做梦呢？她轻轻飘荡，鞋子悠悠落下，仿佛代表着她与地面上的人世间告别。但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会害怕呢？她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我记得她和人鱼在一起后身上渐渐出现的红色点缀：发带，高跟鞋，到红色的大衣。那是被爱滋养的女人的样子。更让我觉得惊艳的是她放了满浴室的水，和人鱼浪漫的性爱。激流飞溅，暧昧欢愉。老大爷打开门后，她从人鱼身后看过来的那一眼，欲语还休、盈盈撩人，只觉得Elisa身上所有的坚韧与美丽一瞬间绽放。

结语

有人说这是导演写给电影的情书，

其中穿插的歌曲表演无不是在怀念与致敬。

简单来说，我喜欢这个浪漫而稚拙的童话。

这部电影有着显而易见的剧情漏洞，

但是不妨碍它讲了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有些时候成人更习惯于理解线性和逻辑的事物，

对于幻想的、美丽的、疯狂的事物，

保持怀疑和保守的态度。

但其实，

谁不渴望做一个足够真实、非常浪漫的美梦呢？

『我好像，终于碰到了月亮。绿的，渗着蓝光，是一片很薄的金属纽扣吧。钉在紫绒绒的天上。开始，开始很凉。漂浮的手帕，停住了。停住，又飘向远方。在棕色的萨摩亚岸边，新娘正走向岸边。不要，不要想象。永恒的天幕后，会有一对鸽子。睡了，松开了翅膀。刚刚遗忘的吻，还温暖着西南风的家乡。没有，没有飞翔。』

                                                                                                                                                 ——顾城《爱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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