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种不同,脏话却相通,尤其在爱骂娘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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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 | 网易浪潮工作室
撰文 | 柯特

2006年世界杯决赛,法国队长齐达内突然一头撞向意大利后卫马特拉齐,被红牌罚下,法国队最终败给了意大利,错失再次登顶世界足球之巅的机会,一代球王也就此黯然退出足球舞台。

为什么球风冷静的齐达内突然失去控制了?因为马特拉齐侮辱了他的母亲。在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等罗曼语族中,咒骂母亲是脏话中极高的冒犯,齐达内冲冠一怒为母亲,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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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达内在世界杯上冲冠一怒,只因马特拉齐侮辱了他的母亲 /CFP

背负“骂名”的母亲

环顾世界,骂娘不仅仅是罗曼语族的专利。汉语里骂人必骂娘,鲁迅钦定“他妈的”为国骂。英美影视剧中,motherfucker、son of a bitch等脏话不绝于耳,大学英语没过四级的中国人也能看懂这是在骂娘。美国流行的脏话梗“你妈妈” ( Yo Mama ),更是将骂娘提升了一个高度,比如下面这几个段子:

“你妈妈太蠢了,以至于她获得了诺贝尔愚蠢奖。”

“你妈妈太蠢了,为了攒汽油钱,她卖掉了车。”

“你妈妈太胖了,吸血鬼喝了她的血会得糖尿病。”

除了罗曼语族(如西班牙语、法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汉语、英语外,俄语、希腊语、匈牙利语、乌尔都语、印地语、阿拉伯语也都喜欢问候别人的母亲。

在很多语言中,甚至不需要提及附加动作,只消提到“你妈”两个字,即可视为骂人。汉语中有“你妈的”、“他妈的”、“你他妈的”,美国黑人的“Yo Mama”,西班牙语、法语、乌尔都语等语言也都有类似用法。

事实上,语言学家和社会学家发现,“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是全球普遍存在的现象。学者Magnus Ljung统计了25种语言,发现这些语言的脏话,可分为五大主题:母亲、宗教/超自然、性器官、性行为。可见骂娘绝不是某些语言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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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喜欢骂娘的语言 /数据来源:Magnus Ljung,制图:柯特

不只是母亲,女性一直是脏话的侵犯对象

当然,骂娘并不是所有语言都存在。比如日耳曼语族的语言就较少骂娘,瑞典语、挪威语、丹麦语、荷兰语中,母亲在脏话序列中权重很低,除了同属日耳曼语族的英语,但这主要跟美国黑人有关。

但是,几乎所有语言都会辱骂女性。北欧语言虽然不怎么骂娘,但是用起女性生殖器来丝毫不含糊。逼这个字眼几乎在所有语言中都是脏话,涉及性行为的脏话,实施对象也多为女性。

在脏话方面,男女不平等非常严重,拿英语来说,据语言学家史蒂文·平克统计,男性生殖器有1000个表达式、但跟女人相关的阴道表达式有1200个,而有关放荡女人的表达式则有2000个。

澳洲语言学家露丝·韦津利发现,在英语中描述男性的词多为正面和中性的,而辱骂女性的用词则多如牛毛。娘们 ( broad )、贱人 ( bitch )、母夜叉 ( hag )、婊子 ( strumpet )、浪女 ( tramp )、破鞋 ( wench )等等。作为全球出名的男尊女卑大国,中国在这方面不遑多让,全球其他语言也都差不多。

虽然男性生殖器在很多语言中也是脏词,比如英语中的dick、prick,汉语中的鸡巴、屌,但是肮脏程度要差得远。骂“你妈逼”的语言数不胜数,但骂“你爸屌”的屈指可数。据说澳洲有一种土语,喜欢骂人“大鸡鸡”、“大蛋蛋”,在大部分地方,大鸡鸡都是绝对的赞美而非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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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妈妈骂你狗娘养的,怎么破?” /MemeCenter.com

母亲不是唯一惨遭骂名的亲属,比如汉语中的大爷奶奶、保加利亚语中的阿姨、波斯尼亚语和巴西葡语里的父亲;有的语言甚至囊括了所有家族成员:汉语的“祖宗十八代”、阿尔巴尼亚语和土耳其语的“你全家”,也都在各自文化中的詈词中占有一席之地。

为什么人们总是出口成脏

有语言的地方就有脏话,这是学界公认的“定理”。可见脏话与种族、文化无关,它直触人的心灵深处。科学上讲,脏话和语言不属于同一区域。语言位于大脑皮层,负责大脑的高级功能,推理、思考之类的;而脏话属于脑边缘系统,主要负责情感、神经反馈等功能。

大脑右半球主导人的情绪,尤其是消极情绪。脏话作为一种典型的消极情绪,可能是由大脑右半球的基底神经节引起的。基底神经节有两项功能,一是打包功能,将运动或推理打包成组块,学习时重组这些组块;二是抑制功能,能够阻止这些行为的执行。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失语症和秽语症。很多失语症患者虽然失去说话的能力,却照样能飙脏话。因为失语症是由脑皮质和脑白质缺失造成的,它们存在于大脑的左半球,而脏话功能处于大脑右半球。

平克援引了两个案例,英国一位失语症患者,能讲各种英式脏话,bloody hell、fuck off、fucking hell、you bugger。一位美国失语症患者,听不懂别人的话,自己也说不出话,但在五分钟内连说7次Goddammit、1次Shit、1次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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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话在任何语言中都有 /Standard Madness

而秽语症患者总是控制不住地乱飙脏话,不是因为患者道德败坏,而是一种神经疾病,是由基底神经节畸形造成的。

脑边缘系统里或存在一个叫大脑杏仁核的组织,协助处理人类的情感和记忆。每当看到或听到脏话,这个杏仁核就会表现得更活跃,也就是说,脏话可以挑起的情感波动。正如平克所言,脏话最擅长捕获人们的注意力。

这表明,脏话之功效在于渲染情绪,而非言说。心理语言学家提出了词语内涵的三个主要不同方面:好与坏、弱与强、积极与消极。所有的脏话都位于坏、强和消极的边缘地带。其目的,是激发人的情绪。

脏话就是以文犯禁,母亲是最大的禁忌

所以,脏话的基本原理是刺激情绪。刺激情绪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突破禁忌,但又不会像具体行动那样造成不可承受的惩罚之重。史蒂文·平克总结道,所有诅咒的共同之处是“那些没有人愿意去体验的情感纠葛”,如敬畏感(上帝)、恐惧(地域、疾病)、厌恶(屎尿屁)、仇恨(异教徒、异族)、堕落(性行为等)。

人们突破的情感禁忌无外乎这几种,不同文化间可能有差异,比如在西方,冒犯神祈是脏话的一大来源,但中国人从来不骂玉皇大帝和佛祖。但是,以性为主题的脏话是人类通行的骂人法则。无论是高级文明还是低级文明,对性的渴求是一致的,而性又是长久以来人类的禁忌之一,即使是开化的当下,性也远不是可以随意谈论的话题。

在以性为主题的的脏话中,女性总是受害者,这或许与男女之间自古以降的性冲突有关。男女生殖差异导致男性的性行为是有益无害,因而男性在说脏话时,对性也是无所顾忌。男性比女性爱说脏话是不争的事实。

纵向来看,人类历史普遍以男性主导,男女平权运动是晚近才有的现象。骂人和战争、养家糊口等行当一样,都是男人的事。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妇女,听到脏话后要作出非礼勿听的仪样子,手抚前额,假装昏倒在沙发上,以示自己清白。在男尊女卑极其严重的古代中国,更不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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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片里常有问候对方母亲的桥段 /《九品芝麻官》截图

骂娘是脏话中性的延伸,毕竟母亲是女性中最特殊的存在。不乏有论者从弗洛伊德恋母情结的角度去阐释人们骂娘的动机。在很多语言中,侮辱母亲是极高的冒犯,中国人听到“你妈逼”、“操你妈”的咒骂不可能安之若素,英语中的motherfucker也足以让人揭竿而起,而齐达内的铁头功也表明,在罗曼语族诸语中,骂娘无异于动手挑衅。

说脏话当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也确有一些功效,虽然坊间流传“能动手就别逼逼”的经验教训,但在现实中,最好还是“能逼逼就别动手”最好,因为骂着骂着,动手的冲动就消解了。正如研究脏话的人类学家阿什利·蒙特古所说,咒骂可能是用以取代杀人且较不反社会的发泄方式了。

参考资料

Ljung, M. ( 2011 ). Swearing: A Cross-Cultural Linguistic Study. Palgrave Macmillan.

Labov, William. ( 1997 ). Rules for Ritual Insults. In Nikolas Coupland & Adam Jaworski ( Ed. ), Sociolinguistics: A Reader ( pp. 472-486 ). Macmillan Education UK.

Mohr, Melissa. ( 2013 ). Holy Sh*t: A Brief History of Swearing.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史蒂文·平克 ( 2015 ). 思想本质:语言是洞察人类天性之窗. 浙江人民出版社.

露丝·韦津利 ( 2008 ). 脏话文化史. 文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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