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龄童,承载着我们对童年的美好回忆。我们需要通过六小龄童的出现,来祭奠我们早已失去的童年。
成就了六小龄童的,也许并不是他本人的演技,而是那个时代,那个文化消费品短缺、广大人民群众休闲娱乐方式单调的时代。
连续好几天,都被“美猴王”六小龄童的话题刷屏。可我总觉得,那些讨论中,漏掉了一点什么,正好,自媒体“秦朔朋友圈”(顺便向各位朋友隆重推荐一下这个号,2015年最有情怀、质量最高的财经类自媒体之一)约我写篇稿子,我就想补充谈一点自己的想法。这篇文章,1月30日上午已经在“秦朔朋友圈”头条推送了,但我重新看时,感觉刚开始因为时间仓促,写得不完整,还有很多该说的话没说。因此,这次,做了大幅度修改,加进了不少新的东西,在扯淡不二上重新推送。
很少有哪个演员(注意,我说的是“演员”,而非“明星”——在我朦朦胧胧的概念中,六小龄童好像算不上“一线明星”)在继其成名作30年之后还能引起如此强烈的关注。
不过,对六小龄童为什么不能上春晚,我并不十分感兴趣,我所正在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怀恋他?
虽然说六小龄童主演的《西游记》一直被称为“86版”,但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除了一线城市家庭和二三线城市的个别家庭外,全国的绝大多数家里并没有电视机,因此,生活在80年代中后期的小朋友们基本上是跟这个“86版”无缘的;只有到了90年代,当电视机飞入寻常百姓家之后,不断被重播的“86版”及六小龄童才开始真正进入广大观众的视野中。因此,要说广大观众对86版《西游记》的情结,就得先从上世纪90年代这个中国社会的大背景开始。
90年代初,中国刚从计划经济迈入市场经济,在生活消费品方面,刚开始告别“短缺阶段”,精神消费品,则要比物质消费品还要落后一个阶段,产能严重不足。套用一句政治教科书上的话,当时,基本上是“落后的社会生产力尚不能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在影视产业方面,当时的制作能力还有限,因此,影视作品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乏善可陈。这种局面,导致两个后果:1.在现在看来实在是毫无新意的很多琼瑶剧,在90年代初那么火,甚至是独领风骚;2.《渴望》和《北京人在纽约》等高质量的片子,直到现在,还让那批多年前的老观众们回味无穷。
在这个意义上说,86版的《西游记》之所以能被反复重播,并在大浪淘沙中历久弥新,就主要不是因为它的绝对质量有多高(这不,前几天,就有人人写了一篇《六小龄童版孙悟空最完美?你看的可能不是真实的<西游记>!》来提出批评意见么),而是,在它那个年代的同类影视作品中,相比较而言,它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因此,成就了六小龄童的,也许并不全是他本人的演技,而是那个时代,那个文化消费品短缺、广大人民群众休闲娱乐方式单调的时代。
四大名著中的《红楼梦》《水浒传》及《三国演义》,基本上覆盖了各个年龄段的受众(《红楼梦》的受众中,低龄人群所占的比重最小),唯独《西游记》的受众,主要集中在初中生以下的年龄段。除了少数铁粉外,少年儿童期喜欢过《西游记》的人,在成年后再看《西游记》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当然,这些已经不怎么看《西游记》的人,还是希望能够在猴年的春晚上看见六小龄童。为什么呢?六小龄童,承载着我们对童年的美好回忆。我们需要通过六小龄童的出现,来祭奠我们早已失去的童年。
如今,对六小龄童不能上春晚的“沉痛哀悼”,乃是80后,乃至部分70后和90后观众的“集体怀旧”。而那个短缺时代给我们造成的“匮乏感”,又加剧了这种怀旧情结。
怀旧,是一种既惆怅又美好的心情;然而,一般来说,我们只需在脑海中发挥想象力过一把瘾就够了,却不必真的回到过去,我们可以尽情地怀念二三十年前的六小龄童,却不必非得在银幕上看见他。试想一下,如果六小龄童真的出现在了这次的春晚上,我们看到他已经老了,动作不如以前灵巧了,声音也没以前那么萌了,会不会很难受?
回忆,特别擅长添油加醋。童年时代一些普普通通的经历,当我们在成年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它们都是那么的美好。甚至是,在一个人的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之后,那儿时所经历过匮乏,也被染上了某种神圣的色彩。
米兰昆德拉提到的一个概念“人造的童年”,更真切地阐释了人们的怀旧心态。“真正的童年,没有一点天堂的意味,根本就没有什么温情可言。温情只有当我们已届成年,满怀恐惧地回想起种种我们在童年时不可能意识到我的童年的好处时才能存在。温情,是成年带给我们的恐惧。”
对童年的回忆当然无比美妙,但是,如果你在当下的时空中再去触碰记忆中的那些人,却往往只能收获失望。
比如,毕业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你可能会发现,当年心仪的女神、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已经变成跟社会主流价值观融为一体的俗气的师奶了。
比如,一个儿时的玩伴,在失散多年后,你会特别怀念他,然后,你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他。可这时你会发现,在一番简单的叙旧之后,你们之间就无话可说了,场面甚至还有些尴尬。或者是,话不投机,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调皮捣蛋却又天真无邪的小男孩了, 他被流俗磨去了棱角,少了几分锐气,却多了几分世故—基本上,这是堕落的标志。看到这幅景象,你会很失落,你甚至还有点后悔去找他—如果不找,或者找不到的话,你至少还有一些关于他的美好回忆或幻想 ,而现在,重新联络上之后,残存在回忆中的那份美好反而被破坏了。
我曾寻找过儿时的玩伴,结果却收获了失望,这直接导致我彻底打消了去寻找那个“同桌的你”的念头。
旧梦,往往在重圆的那一刻就开始破碎。带着一颗“重温旧梦”的心去见一个人,往往也就注定着你要失去旧梦。或许,对“旧爱”,对回忆中的那些人的“再也见不到”,反而是一种圆满,一种带着缺憾的圆满。不要企图实现圆满,你苦苦追求的圆满,反而可能造成永远的缺憾。
因此,唯有“再也看不见”,我们这些观众记忆中关于六小龄童的美好想象,才可以永存,才可以像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初恋”一样完美。所以,六小龄童不上春晚,对爱他的观众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另一方面,对六小龄童本人来说,这次未能如愿的“缺憾”,或许同样也是一种圆满。
十几年、几十年后,当“00后”及“10后”的孩子们成年、甚至进入中年后,他们仍然会怀念自己年轻时喜欢过的电视剧和明星——当然也包括《西游记》和六小龄童,但是,那时候,他们怀旧的对象已经开始多元化,而不再是像现在这样把怀旧情结都集中投射到一个人身上;因为,在这个时代,小朋友们在童年的娱乐休闲方式,已经相当丰富了,有太多的电视节目和明星可供他们玩味。所以,“00后”及“10”后对六小龄童的爱,远不及“80后”“90后”;如今在网络上写煽情文字的80后、90后及部分70后,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批还会永远深爱86版《西游记》及六小龄童的观众了。
六小龄童今年57岁,到下一个猴年时,他已经69岁,再次登陆春晚的机会更加渺茫。并且,到那时,如今这些最最深爱六小龄童、怀恋他的老观众们,大都已进入不惑之年,被各种生活琐事折腾得精疲力竭,连在网络上发文祭奠童年的兴致也不会有了,因此,那时,我们不会看到太多“悼念六小龄童”的文字。
这一次,在出道30年后,六小龄童的个人声望达到了巅峰,不仅空前,而且还将可能“绝后”。
但将六小龄童推至人生巅峰的,除了他的演技和那一代观众的“匮乏感”之外,还有一个因素——“上不了春晚”所带来的缺憾。看不到的,才更加怀恋。试想想,假如六小龄童这次顺利登陆了春晚,写文章抒发对他的怀念之情的人、关注他的过往经历的人,会有现在这么多吗?
假如六小龄童这次能顺利登陆春晚(虚拟语气),我们将会看到什么结果?在除夕夜及正月初一,微博上及朋友圈会有很多煽情的文字来评论他,然而,这一切,很快便成为过往烟云,被人遗忘。相比之下,这次因“不能上春晚”而掀起的纪念高潮,将使六小龄童永远被记住。即便是以后六小龄童永远不在银幕上亮相,也会有不少人会永远怀念他。至少,作为这篇文章的作者,我是能够“不改初心”的。
或许,对六小龄童的人生来说,这一次错失春晚的遗憾,反而是一种圆满。不知,多年后,六小龄童在回忆自己的一生时,会不会也像我这样来看待这份“圆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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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清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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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扯淡不二(ID:chedanbuer)
中国文艺媒体联盟,
艺窝疯核心成员,忠于好奇。
1984年出生,2007年毕业于复旦大学历史系。
“尽管我毫无艺术细胞,但我自己就是个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