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第三十一章 煮一锅美味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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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美无所不在！它藏在至真的关怀里，至善的心灵里，在宽容、恢宏的胸襟中，在一无所求的奉献中！                    梁丹丰《800字小语》

回到柳莺宾馆，诗君刚刚经历的一场虚惊被咕噜噜的肚肠占据了注意力。人往往在有基础需求的时候就会凸显官感的作用，他在通往房间的走廊里闻到一股饭香。他沿着香气尋到二楼的一个房间，站在门外，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他认出来是中厨师长和二厨的房间。他按捺不住，不是因为饿肚子，而是外派人员的规章制度里是不允许在房间里煮食的。他敲门，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后传来厨师长的声音：“谁呀？”

“请开门！我是...” 诗君还没有说完，门立即打开。“听出来了！请进。” 厨师长一手把他拉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好像怕炖盅里的蒸气被洩漏一样。“你不要告诉总经理呀！求求你了！我们突然灵机一动在研究菜谱，明天我要在培训学校厨房教徒弟做煲仔饭。一时技痒，忍不住。你吃饭了吗？尝一下，刚刚煮好。腊鸭润肠饭！” 不到三十平米的客房，充斥着浓郁的香味，靠窗的圆形茶几上安放了一个小砂锅，由一个野外军用的三角架支撑着，底下一罐手掌大的压缩石油气瓶使劲地喷出火焰。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锅碗瓢盆样本，诗君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厨师长黑实的身材像麻将牌里的八铜，应该还没有到不惑之年却由于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老，乌黑油亮的直发像一顶帽子，天生的兔唇有点影响他沙哑的嗓音，但中气却十足，在大厨房里就是一员大将。他边说边在捣弄砂锅里的饭：“锅底的饭焦配上一碗大地鱼清汤，就像炸云吞一样，妙！” 诗君被他开朗热情的专注逗得乐了。圆滚滚像一铜的二厨这个时候递上一瓶啤酒：“来！坐下来，试菜！” 这两位厨师简直就是活宝，在香气满溢的房间里像变戏法一样一下子搞来了许多小吃。近厨得食，当真如此。诗君的纪律意志力终归敌不过五官面前的诱惑。

厨师长和二厨滔滔不绝地跟他话家常，从他们小时候怎么学徒入行，怎么认识餐饮部总监一起在不同的餐馆合作，到现在加入五星级酒店集团。诗君听的津津有味，比美味更珍贵，这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跟他们聊天，而他们却是那么信任他。他觉得面前的两位老实人非常可爱，比道貌岸然的知识分子更值得尊敬。他们用嬉笑打闹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里面有许多原生家庭的局限、被歧视的辛酸、但也有不服输的劲头、乐天知命。

诗君趁这个机会向他们请教中厨房的管理体制和运行模式。厨师长细心认真地介绍说五星级酒店的中厨房分工明细，纪律严明。在那个还没有电子化的年代，从接到餐厅的下单开始，由厨房里的一位“班地哩”负责把单子里的菜式分门别类转到冷菜组、砧板组、蒸炖组、配菜组、锅炒组。每一组都按照从业人员的经验分等级，一个新学徒只能够跟在自己师傅边上打下手，像把原材料削皮洗净等简单工序。诗君曾经在餐饮部总监提交的中厨房管理架构里看到工作岗位有分为头砧、二砧、三砧等，感到好奇。厨师长解释砧板组最讲究的是切割雕刻的刀工；头锅、二锅基本上就是中厨房的镇店之宝。所以只要撬走了头锅就可以把一个团队都收入囊中，因为厨师这个行当十分重视义气与师徒关系。

“我们以后会有广东点心吗？”诗君问。厨师长说：“我们会是杭州第一家出品正宗广东点心的，师傅们都是从香港过来的，会培训一批这里的徒弟。” 诗君继续问：“做点心跟西厨面点师傅一样都要每天很早就来上班，是吗？” 厨师长说：“是的，慢工出细活。我发现杭州的学徒在食品雕刻方面是有基本功的，做点心师傅应该不错。” 诗君问：“老火汤是怎么做到的呢？” 厨师长笑道：“怎么想起这个？以后煲了汤预你一份。厨房里会有一个几十公升的不锈钢煲，就是用来煲老火汤的。你要记住，要让汤出味，放一块猪肉进去，尤其是煲鸡汤。” 诗君觉得越发有趣：“哪在宴会里那么多桌一起上清蒸海鲜，我们不可能有那么多大蒸笼同时蒸吧？” 厨师长得意地说：“不可能！有规模的大厨房都会建做一个像鱼池一样的瓷砖蒸炉，可以同时放进去经洗净的几十条鱼用滚烫的水浸泡焯熟，所以不是一条一条隔水蒸熟的，再浇上葱姜酱汁。” 诗君很难想象这个场面，厨师长答应以后厨房竣工后带他进去参观一下。

在聊天中，厨师长也透露了一些关于餐饮部总监的生平事迹，毕竟他们都是好朋友。原来餐饮部总监年轻时候确实喜欢拳击，年少气盛时候更跟人打架，闯过祸。还好认识了他的太太之后收心养性，暴躁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稳重成熟。诗君真希望能够有机会见到这位可以改变草莽英雄的女子。

一个人能够感动另一个人，让他从此变得更好；一个人能够为另一个人牺牲生命里本该赋予的机遇，无怨无悔。这是千年修得的果报。

在现实生活中，难题每天都涌现，却在疲于奔命的过程里，要么自以为是的解决掉，要么被岁月遗忘；等到以为一切都不再重要的时候猛的发现心里曾经被刻上一刀，留下永久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