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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冒险家西塔潘走进灰色的密林，在交错的枯枝中砍出一条道路。他每走一步月光就黯淡一分，古树的虬枝在他身后合拢，擦除了他的退路。当他最终到达被常春藤缠绕的阿里基亚古堡时，已经没有力气挥动那把满是缺口的短刀了。

他推开腐朽的木门走进古堡，脚步声惊醒了沉睡在这里的无数脚步声，它们涟漪一般地扩散，撞到石墙又反弹回来，在反复的征程中最终尘埃落定。月色突然变得明亮。他蹑足在青苔上摸索，在古树沉重的阴影下，走向唯一一扇透出亮光的窗。

那扇窗只是一个石窟窿，光源是四支蜡烛，由四个戴着兜帽的女巫单手托举着，白色的烛泪凝固在她们手上，顺着袖子，一直垂到衣摆，覆盖、固定了她们的身体。在房间中央，在摇曳不定的烛光的交点，一个少女跳着缓慢的芭蕾。她穿着黑色、长摆的裙，长发静止在空中。她的赤裸的足尖点在地上，石砖缝隙中伸出细小的茎蔓，缠住她的脚，顺着她的胫骨钻进浮动的裙摆。这些茎蔓西塔潘凝神才能看清。它们缠绕住她雪白的手臂，扶正她每一根手指的姿势。它们从她敞开的领口钻出，紧贴着她的锁骨，爬上脖子，在那里用纤小的绿叶围成一个颈圈。在少女转向窗的一瞬间，西塔潘看见她美丽的倦容。

西塔潘爱上了她。他拔出短刀，寻找房间的入口，却只是徒劳。他回到窗口，向她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靠在窗口冥思苦想破除魔咒的方法，却不得要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受困于时间的少女，而她只是不断变换着身姿，在墙上投下捉摸不定的魅影。

终于，阳光照进古堡的高墙，女巫手中的蜡烛自行灭去，裹覆着她们的烛泪逐渐熔化。少女的舞蹈随之停止。女巫缓缓地鼓掌，掌声被虚空吞没。少女走向窗边，停在西塔潘伸手却够不到的地方。他无声地呼唤，尽力伸长手臂，向少女示意他会带她逃离。

少女用指尖触碰西塔潘。她的手冰冷，西塔潘下意识地缩手，却被她有力地握住。缠在她指尖的细小的茎蔓伸长，爬向西塔潘的手腕。

多年后的又一个月夜，又一个披荆斩棘的勇士推开阿里基亚古堡的大门，在纷繁嘈杂的脚步声归于平静之后，朝着一扇亮着灯火的窗走去。他从古树的阴影下穿过，途经一扇又一扇漆黑的石窗。在苍白的月光下，他偶尔瞥见缠在那些窗口的一株株造型怪异的常春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