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湘夫人》：恋爱中的男神爱装修

今日得到：

全文串讲《湘夫人》，诗中最美、最有影响的诗句：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沅有茝（chǎi）兮醴（lǐ）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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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楚辞》对于中国古典文学有着基因一样的意义

1、《湘夫人》开场

男巫扮演湘君，以湘君的视角和口吻对《湘君》中女神的抱怨做出回应：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帝子”是对湘夫人的称呼，“公主”的意思。“帝子降兮北渚”，湘君看到了湘夫人在北渚徘徊。这一句承接《湘君》的结尾。“目眇眇兮愁予”，是说极目眺望，使我心中忧愁。接下来写当时的景色：秋风袅袅，水波荡漾，秋叶纷纷飘坠。这些意象和语码后来在各种诗词里不断被人用到：

• 辛弃疾词“江晚正愁予”
• 苏轼诗“烟波渺渺正愁予”
• 台湾诗人郑愁予的名字也是从这里来的
• 杜甫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

2、男神的惆怅

湘君“登白薠（fán）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在这个黄昏里，登上白薠繁茂的岸边，如约架起帷帐，等候湘夫人的到来。但是，

“鸟何萃兮蘋（píng）中，罾（zēng）何为兮木上”

鸟儿为什么栖息在水草上，渔网为什么挂在树梢上？——这不是写实，而是湘君心情的写照。他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头，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以至于情人迟迟不肯赴约。

“沅有茝（chǎi）兮醴（lǐ）有兰”

他看着水滨生长的香草，也许想要采一束送给情人吧，但是

“思公子兮未敢言”

有多少浓情蜜意，却张不开口来对她讲。这里的“公子”和“帝子”一样，都是“公主”的意思。既然不敢表白，只有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远远望着情人的方向，但暮色深了，看不清楚，只看见流水潺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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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湘君的白日梦

1、男神的白日梦

恋爱中的男神痛恨自己的羞怯，于是鼓起勇气做白日梦。他激励自己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山中的麋鹿为什么要来庭院里吃草，深潭里的蛟龙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浅滩？男人就该拿出男人的样子.

“朝（zhāo）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shì）”

清早驰马奔驰，傍晚来到江水的西岸。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情人在那里召唤着自己，我们将会结伴远行。我们会

“筑室兮水中，葺（qì）之兮荷盖”

在水里盖房子，用荷叶来搭屋顶，还要

“荪（sūn）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菖蒲做墙壁，贝壳铺院子，让房间散发着花椒的清香，还要

“桂栋兮兰橑（lǎo），辛夷楣兮药房”

房梁用桂木，椽子用木兰，辛夷木做门楣，白芷草拿来装饰卧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pǐ）蕙櫋（mián）兮既张”

薜荔编成帷帐，蕙草挂上屋檐.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用白玉压住坐席，再布置一些石兰增添香气。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白芷草点缀着荷叶屋顶，再用杜衡缠绕。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wǔ）门”

庭院里种满百花，门檐下陈放香薰。当一切准备完毕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九嶷山的神灵们成群结队地来我们的新家做客。

2、男神的装修：“美人香草”

以上是湘君的白日梦。热恋中的男人特别喜欢搞装修，这种现象古已有之。
湘君的装修有各种名目的鲜花和香草，这是《楚辞》独具特色的“美人香草”的手法。

• 写恋爱可以用美人香草来写
  • 比如《湘夫人》
• 写忠君也可以用美人香草来写
  • 比如《离骚》
• 读完《楚辞》，会感觉一切人际关系都可以用美人香草化约为恋爱关系
  • 情感的付出没得到对等的情感回报

3、《湘夫人》的结尾

《湘夫人》整首诗的腔调和《湘君》完全一样，湘君做完白日梦，诗歌的收尾情绪急转直下：

“捐余袂（mèi）兮江中，遗余褋（dié）兮醴浦”

把衣服扯下来扔掉，还觉得不解气，于是

“搴（qiān）汀洲兮杜若，将以遗（wèi）兮远者”

采下杜若香草，打算送给陌生的女人。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算了，别气坏了自己，不如不去想她了，一个人逍遥自在多好！

4、男神女神的人情味

我们看到这一对男神和女神如何爱恨纠缠，如何相爱相杀，如何为了小小的误会就在心里上演波澜壮阔的苦情戏。正是这些一点都不高贵的人情味儿，使我们看到了在“绝地天通”之前，那种“民神杂糅”的社会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