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终会散场

青春终会散场_第1张图片

01

那一夜无眠!

可为在潮湿的被褥间久久不能入睡,长久以来的雨水天气致使湿气凝结空中久久挥发不去。这南方的初春,像极了橘子花开的少女,愁绪浅浅又绵绵。

黑暗中可为打开手机:四点四十一分,凌晨时分。可为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铺,穿上白色衬衫,轻启门扉,来到走廊弧形的阳台前。

夹在树缝里的光光点点,像十几世纪前的神话,遥远、闪亮。

安静极了,杜鹃山和校道上的丛林草木间不时传来嘹亮清脆的鸟鸣虫唱。

忽然传来窸窸窣窣声,可为循声望去,眼前黑洞洞的风槐斋里,一个大男孩在刷牙漱口。熬夜?早起?与此同时,执勤的保安驱车经过,原来,这一刻大家都醒着。

银桦斋前的路灯,安之若素,可为则思绪纷飞。

那一天,可为骑着单车在回家的路上。那是杨柳依依的春天,路的两边是不一样的深邃:一边是碧绿的水渠流远到山涧,一边是乳白色的水泥路延伸到百年古刹,而簇拥在树丛间的鸟儿鸣叫不休。

客亭门外柳,折尽向南枝。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那一天,可为与郑鑫短暂会面,来不及折柳枝,却已远别离。

02

可为和郑鑫相识于高中的校园。

那年夏天可为以一分之差落榜重点高中后,不胜忧心地被一所“三教九流”高中录取,初进校园便认识了郑鑫。

郑鑫永远一身白净地出现在可为面前,无论何时都是温暖而安宁的感觉。他热心助人,与人侃谈时总带着灿烂的微笑,而一个人独处时却好安静,像个思考者。可为偶尔在校园中遇见他,彼此总不胜欢喜地谈起近来的生活和学习,促膝长谈到天昏夜暗。

郑鑫是可为的师兄,比可为大一岁,但他们从来不叫“师兄、师妹”,因为同在学生会工作,他们从互称“组长”到直呼名字,不分大小。

在学生会工作的时候,可为和郑鑫经常一起出勤检查各个年级班级的卫生情况。后来俩人都离开了学生会,那时候大家都没有用手机,俩人便只能偶尔在校园里遇见。

可为生病了,郑鑫会给她送药送水果,陪着到校外看病。可为有烦心事,哪怕走在校园里遇到郑鑫,只要聊一会,心情总能转好。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俩人还会彼此征询意见,他们之间从学习到生活,从家庭到情感,无所不谈。

03

高三上半年,郑鑫出了车祸,那是可为过了好久才得知的消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可为捧着书本在新教学楼的走道里背书。郑鑫从楼下走上来,一眼就望见可为,依旧是轻松欢快地一句“可为,你怎么在这呀?”

“我在背书呀!”可为说。“你去哪里”可为问。

“我要去找同学”郑鑫微笑,顺手从可为的手里拿过书本翻看,眉头皱一皱,又还回去。“最近怎样?好久不见了。”郑鑫笑着问。

“没怎样,就是读书考试,明天又考试,在复习呢。”可为漫不经心回答。忽然,可为发现了郑鑫的牙齿有点不对劲,盯着问“你牙齿怎么啦?”

郑鑫又皱了皱眉,一段不愿启齿的记忆,他简短地说给可为听。那天郑鑫骑着摩托车载着妹妹在路上,迎面而来一辆失控的货车,为了躲避货车,郑鑫转弯急刹,他被抛出几米远,牙齿摔坏了几颗,满嘴都是血。清醒过来后又立马奔到他妹妹身边,赶紧送医院。所幸妹妹没什么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可为听得紧张揪心,郑鑫却轻描淡写。看到皱眉的可为,郑鑫最后补上一句“没什么事啦,就是牙齿缺了几颗,要去补牙了。”郑鑫俏皮地摸了一下可为的头,好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俩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天就黑了。郑鑫忽然想起“我要去找我同学了,改天再聊了,可为,读书不要太辛苦哦,要劳逸结合。我走了,下次再聊了”郑鑫边走边说。

可为招手道别,目送郑鑫往楼上走去。她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但她觉得还有下一次遇见。然而,那一面是郑鑫毕业前最后一次遇见可为。

04

郑鑫高中毕业了。

没有名牌大学,郑鑫被当地一所普通大专录取,入读师范专业。进入大学校园的郑鑫开了挂,从家庭教师到棋社社长,从学生机房管理到个人摄影工作室建立,从担任干部到代理业务……郑鑫和可为开始了书信往来,他给可为描绘了缤纷多彩的大学生活,激励可为高考备考的斗志,一面又不忘细心关怀可为的生活和健康。

可为临高考前收到郑鑫的最后一封信。

郑鑫用毛笔字写了“加油”的字帖赠予可为,又附带了自己的个人照和一张自己摄影的大海照片,照片上附注一句“大海,我爱你!”可为视若珍宝,常带在身边,仿佛一股支撑的动力,驱动她勇往直前。

熬过高考放榜的等待期,可为终于如愿以偿考入理想学府。当可为兴奋地告知郑鑫高考结果时,郑鑫却不在家里过暑假,即使同个小镇也难相见。郑鑫在校外开起了计算机辅导班,开始开班授课,一边又兼职校内的机房管理职位。

可为爽快地说“我去看你”,郑鑫开心极了“好啊,我等你!”

当可为来到郑鑫的校园门口时,郑鑫正在千里之外办事。可为焦急地原地等待,郑鑫马不停蹄地赶奔而来。

就在可为望穿秋水、颓然丧气的时候,“小姐,请问要坐车吗?”郑鑫坐在单车上笑眯眯对着可为眨眼,受到惊吓的可为呆傻了一会,缓过神来一跃而上他的单车。

俩人见面又开始天南地北地海聊,从校园逛到市区中心的广场,从中午聊到太阳落山,道别的话语却迟迟说不出口。是不舍,不知再见是何时,是否物是人依旧?是明白,俩人从此各奔东西,距离越来越远!

千里搭长蓬,没有不散的宴席。

第二天可为便登上去往异乡的列车,远离故土,远离郑鑫,从此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止两万五千里的山和水,还有三百六十个日夜的思念,从此相见时难别亦难。

05

上了大学,可为和郑鑫开始了QQ聊天和邮件往来。

郑鑫时不时在QQ上@可为,有时发几张近照,有时发几句人生感慨。

下暴雨了,郑鑫郁闷地打电话给可为描述他家被水淹进门的凄惨。

吃个甜得发腻的西瓜,郑鑫也要跟可为唠叨几句“这西瓜怎么那么甜,太不正常了!”

喝醉酒了,郑鑫又把电话拨给可为,“你千万不要在外面喝酒呀!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可为只在寒假才回家,每次回家都会约上郑鑫见一面。郑鑫会开着他的摩托车,把可为车上山岭、或者水库、或者那个百年古刹,看细水长流,看广袤的原野,吹风、听山。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每次见面都很短暂,每次分别都挺伤感。可为很不舍,郑鑫也不舍。郑鑫常常把车停在原地,看着可为骑着单车消失在拐角处。可为总是骑得很慢,却不敢回头看,直到拐角回头,看到郑鑫还杵在那里看着自己。

郑鑫说“等你上了大三,我去你学校看你!”那时候,郑鑫面临大学毕业。可为满口答应满心期待,从大一等到大学毕业,郑鑫始终没有来。

06

某一天,郑鑫问可为“你毕业后要去哪里工作?”,可为不假思索地说“哪里无所谓,反正不回老家!”“为什么?”郑鑫又问。可为抬头望望天空,说“从小我便梦想着离开家,我不喜欢老家那些繁文缛节、三姑六婆复杂的生活关系,我喜欢自由自在。”郑鑫沉默不语。

后来,郑鑫回到家乡当了高中老师,又开了电脑培训班和电脑维修店,开始每天忙碌的生活。可为当了班级班长,又兼职了校外家教和学院助理工作,也开始忙忙碌碌。俩人的联系渐渐少了。

大三那一年,可为一家搬到隔壁城市去了。那一年的寒假,可为没有如期地再见郑鑫,仅有短信互送祝福。

再后来,郑鑫告诉可为,他喜欢上同校的一个老师,准备去追求人家。可为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听着,笑笑,缄默。

可为最后一次接到郑鑫的电话,是在她临近毕业的时候。郑鑫说准备去见女朋友父母,希望他们能喜欢自己,可为祝福郑鑫并给他加油鼓劲。可为告诉郑鑫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郑鑫八卦地问东问西,可为胡乱瞎说一通。

其实,可为孑然一身,毕业了还是孤零零落单的那一个。

再再后来,俩人便没有了后来。

可为顺利地毕业了,工作了,结婚了生子了,只是永远地留在了远离故乡的那个城市。而郑鑫永远地留在了家乡,教书创业、养儿育女。可为的QQ里依然留着郑鑫的号码,但郑鑫再没有@可为,可为也再没有回过那个小镇的故乡,再没有见过郑鑫,再没有接到郑鑫的电话。

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只是曾经他/她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青春离合,终会散场!

你可能感兴趣的:(青春终会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