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博多藤四郎每天都会和兄弟们一起,一箱一箱地从万屋搬年货。刀剑们忙着大扫除和布置屋子,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过年。审神者停下了远征的安排,出阵部队也只留下一队。
“主人,天太冷了,您还是快点回屋吧。”小狐丸心疼地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审神者。
“注意安全。”审神者抱着胳膊点点头,面前的出阵部队都是满练度的太刀大太刀,即使这样,他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出发了哦,主公,乖乖等我们回来。”鹤丸冲他挥挥手,带着队伍走进了传送阵。
审神者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着从明天起就彻底放假吧,虽然他很想带回那振刀,甚至提出亲自出阵的要求……但果然不能太勉强啊。
今天的近侍是烛台切光忠。
审神者撑着头看他,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男人,无论是战斗,内番,料理,还是处理公务,他一直在默默为本丸付出。
但是今天,他说不出来有什么违和。
审神者觉得有些困,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审神者殿?”近侍叫醒了他。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
“鹤丸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他们出了意外,”烛台切看着他瞬间慌乱的表情,“他们和本丸的灵力链接中断了。”
审神者大惊失色,急忙跑到阵盘那里,他将手按在上面,却一点也感知不到出阵队伍的状态和方位。
他有些手足无措,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别慌,”烛台切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金色的眸子直视着对方,“我有办法。”
审神者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有点不清晰,但他下意识地想听从这个男人。
“如果是审神者的话,可以再次开启同样的合战场,”他拉着审神者的手,放在了阵盘上,回头对他露出笑容,“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吧。”
审神者任由他拉着,和他一起走进了时空隧道。
隐约有刀剑在身后喊他,却来不及阻止。
这里是哪?
夜战,街道,民房,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无人的巷子。
审神者猛地甩开他的手,他捶了捶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您怎么了?”男人状似关切地问他。
“这里不是江户白金台……这里是京都市中!”审神者的心里腾起莫名的恐惧,他后退两步,身体贴上冰冷的墙面。
太奇怪了,今天的一切都太奇怪了,他为什么要相信这个人,为什么毫不反抗地就被他带到了这里。
“这是哪里不要紧,您很快就会属于我了。”男人欣赏着他眼里的恐惧,抬手抚摸着他的脸。
审神者想立即召唤出回城的路,却发现使不出一丝灵力,言灵,咒术,统统失效,而他现在连贴身刀都没有。
“为什么……”他茫然地睁大眼睛。
“早饭,还美味吗?”男人附上去说,顺着耳后一路向下亲吻着。
审神者开始发抖,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你……你给我下药?”
“现在才认识到吗?看来药效还会影响思维啊。”他轻笑着,不慌不忙地解开审神者的衣服,“曾经有过一个女人来找我,希望我能配合她,并给了我可以暂时压制审神者灵力的药。我并不想听命于她,迟迟没有下手,后来——您也见过她了不是吗?”
“我一直都相信着你,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早晚会接纳我……”审神者看着他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总觉得这一切恍如虚幻,他并没有什么实感。仿佛眼前这个人,和那个微笑着替他打理一切的付丧神,不是同一个。
“我并没有不接纳您,”他叹息一声,吻上审神者的唇,“我只是想让您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审神者被压倒在墙角处,他开始挣扎起来,然而失去灵力的他和付丧神相比实在力量悬殊。
“怎么,三日月宗近可以,我就不可以吗?”烛台切光忠冷笑着,神色间有着鄙夷,“您也不过如此吧——即使前世被那样对待,如今还是以倒贴的姿态回来这里,在男人身下求欢,如此这般下贱的您,还在乎和您做的是谁吗?”
“放开!别让我恨你,烛台切光忠!!”
“无所谓,”男人往他的身下探去,草草做着扩张,很不耐烦,“付丧神被赋予人的形态,却又必须压制自己内心的黑暗和欲望,这太不公平了。”
他将那处炙热送进审神者的身体里,看着对方瞬间痛苦而僵硬的神色。
“暗堕也好,破碎也好,”他金色的眸子此刻看来无比妖冶,燃烧着的欲望更平添几分疯狂,“只要是和您在一起——我都无所谓。”
审神者挣扎了几下,发现是徒劳后索性放弃。
大约和前世熟悉的经历有关,比起恐惧和愤怒,他更多的是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原来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是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
他救不了所有人。
这个本丸,不可能回到最初了。
压在身上的男人和记忆中的重叠,那些几乎要令他作呕的场景不停地浮现出来,他有些厌烦地闭上眼,一幕幕不堪的画面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药物的作用下,身体失去力气,感觉却异常敏锐,但那不是情动的快感,类似于凌迟的疼痛在折磨着神经。
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强行注入神气,那股陌生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四肢百骸。但身为灵力极其深厚的审神者,完全控制他似乎并不那么容易。烛台切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些失望,继而化为更多愤怒,全部发泄在了这具身体上。
这是真正的黑夜吧。
是悬崖,是深渊,是地狱。
如果是噩梦,拜托快点结束吧。
审神者想,原来他的内心,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强大。
终于,男人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牵动着他痉挛般地一丝抽搐。
他好像有点麻木了,并不能清晰地感知疼痛,但他闻得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呀,果然还是太粗暴,弄伤您了呢。”男人穿上衣服,他一贯注意打理自己的仪容。他看着那片血迹和精、液交汇成的淫靡,觉得实在是情色极了。
他俯下身吻着审神者,强迫他打开唇齿,他想要这个人的一丝一毫都是属于他的。
审神者躺在地上,失神地望着天空。
没有星星,连月色也很暗淡,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乌云在聚集。
有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了天空,审神者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场景,但他不想去回忆,他很累,也很冷。他只想闭上眼,忘掉这一切。
金属相碰撞的声音传来,检非违史的数量不只一人。
他听到烛台切狼狈的喘息声,血肉被划破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他不关心谁会赢,也不关心自己会不会死。
直到一切终归平息,他才又重新睁开眼。
乌云已经散开,清冷的月光洒在京都的街道上。
他撑着地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过去了,他觉得力气好像又渐渐回到了身体里。
他拉过衣服披上,尽管他知道这什么也掩盖不了。
疼痛和失力让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烛台切光忠击败了检非违史,却也奄奄一息。他躺在那里,费尽力气抬起眼,望着审神者,目光里有痴恋,有不舍。
审神者看着他的伤,看着他几乎是碰一下就要碎掉的本体太刀。
“你可以丢下我离开的。”审神者说。
这个问题对于烛台切光忠来说并没有回答的必要。付丧神伸出手,尽管已经十分困难,他还是想要去触碰审神者的脸。
审神者没有躲,任由他轻轻地抚摸着。
“我不是第六任,”审神者说,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这种事情,我不会接受——我现在不想原谅你。”
烛台切笑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不可容忍的事。很奇怪,他不顾一切地得到了审神者,却觉得自己离他更远了。
果然还是不够帅气,犯下这种事,又即将死在这里。
付丧神被赋予了人类的形态,他却没有碰到对的主人,教会他怎么去爱,怎么去守护他心中的人。
他在太多见不到光的日子里苟延残喘,渐渐迷失了自己,在遍布荆棘的路上越走越远,无法回头。
“你刚才救了我,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审神者忽然开口,想快点做个了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治愈你,你离开,永远不许回来;第二,你回到本体里,我带你回本丸,之后你会怎样,会不会被刀解,我不能保证。”
付丧神直直地看着审神者,从那沉淀在金色眸子里的温柔和爱意中,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对了,”审神者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都要过年了,我还留了一队天天去白金台吗?”
“你一直是一个人,很幸苦吧,我想将太鼓钟贞宗带回来陪陪你。光忠,我希望你也可以得到幸福——我本来是这么希望的。”
出阵部队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审神者,那个总是在大门口笑着迎接他们,然后急匆匆带他们去手入的人。
有短刀说,他们看到审神者和烛台切光忠一起走进了时空隧道。
烛台切光忠……他隐藏的太深,骗过了所有人。
直到夜幕降临,审神者回来了,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鹤丸第一个跑过去,却在看到审神者衣服上的血迹和污渍时停住了。
他们都看到了,他们知道那是什么。
“……主殿?”一期一振听到了自己呼吸不稳的声音。
“是烛台切光忠,是不是?”鹤丸想抓住审神者的手臂,却看到他颤抖了一下,显然不想被触碰。
“对不起……”鹤丸咬着牙,压制着内心的杀意。
“什么都不用说,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自己太过愚蠢。”
他将目光移到一边,扫过每一张愤怒的面孔,落到了长谷部身上,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人现在的表情,说是修罗也不为过。
“不动。”视线最终落到短刀身上。
不动行光愣了一下,迅速跑了过来。
“把它拿去手入,”审神者将烛台切光忠的本体太刀递给不动,“然后锁在你以前待过的那个仓库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
不动没有接过刀,他在迟疑。
“为什么不折断他,”小狐丸走过来,死死盯着伤痕累累的太刀,“小狐可以代劳。”
“不动,”审神者重复着,声音很疲惫,“你也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是,主公。”不动接过刀,又回头看了审神者一眼,才跑走了。
“你们也都回去吧,我很累,想回屋了。”
审神者没走几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顺着被紧紧扣住的手腕向上望去,直到望见三日月宗近比夜色还深邃的眼。
“你也觉得我很下贱吗?”他听到自己这样说,“你也和他一样看待我吧……”
他挣开那只手,听见身后三日月宗近唤他的声音。
“给我……留点颜面吧。”近乎哀求,他留下这句话,逃一般地离开了。
审神者清理了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他躺在床榻间,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他没有刻意去思考什么,但点点滴滴的回忆不停地出现。前世的,今生的,悲伤的,喜悦的,一切一切难以忘怀的。
他就这样睁着眼躺着,直到窗外的天亮了起来,又再度暗了下去。
“主公,”他听到门外传来长谷部的声音,“请您多少吃点东西吧,不要饿坏了身子。”
“我没事的,长谷部,我想再静一静。”许久,审神者才开口,声音很沙哑。
“既然这样,请允许长谷部在门外守着您。”
长谷部跪坐在门外,一直等着审神者,等他愿意走出来。
半夜的时候,长谷部听到屋内有说话的声音,他猜想那是审神者在使用从现世带来的通讯工具。
听到的内容,让他的心彻底凉了。
“——我受够了……”
“——不要逼我……”
“——一直都是这样……”
审神者,终于心灰意冷,要放弃他们了吗。
到了第三天早上,本丸的刀剑们再也忍不了了,他们觉得就算是强行,也要把审神者从屋子里拖出来,他们不能再放任他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着。
他们来到二楼的走廊上,看到长谷部呆呆地倚着门坐着,颇有几分颓废。
“主公怎么样了?”鹤丸问他。
“主公?”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冬天的第一场雪开始飘落,“他走了,他真的离开了。”
“——主公回现世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