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侠

《魔  侠》作者：张国永（新野县）

　　这是民国初年的一个小城，座落在白河的边上。正应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俗语，小城里客栈云集，店铺如麻，过往的船家商户都乐意在此歇脚。

　　某一年，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个马戏班子，班头叫“雾里寻”。四十多岁，三绺胡子，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他带着十几个徒弟在小城里摆开了场子，什么马踏飞燕，让狂奔的骏马从他女儿的身上踏过；什么一刀见血，让他自己的飞刀蹭破徒弟的光头，只流一滴血；什么袖里乾坤，能从他小小的袖筒里变出一大堆的剪子、锤子、钉子……这些精彩异常的节目，使人流连忘返、百看不厌。而更精彩、更诱人的节目却是杀人复活。他在观众里随便找一个人，当着大家的面用刀把那人切成八大块儿。只见鲜血滴答，皮肉开裂，一个大活人就被他杀死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把那八大块儿放入一只黑箱子里，一拍箱子，那个人又死里逃生，活蹦乱跳地钻了出来。

　　这天，“雾里寻”正和徒弟们在场子里表演节目，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一队人马冲了进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城里的大户李黑虎的手下。“雾里寻”心想：出了什么事？刚到时我们已经拜会过他啊？

　　正想着，马上的大汉开口了：“李老爷家大公子回来了，让你带着徒弟们去助助兴。”“雾里寻”知道得罪不起李黑虎，当下答应。到了李黑虎家的大院里，“雾里寻”立刻卖力地表演起来。当演出马踏飞燕时，他发现那李大公子的一双贼眼不怀好意地沾在了小女儿飞燕的身上。他的心一沉。果然，节目表演完后，李黑虎直言不讳地说要跟他做亲家，“雾里寻”听说李大公子早就有四房太太，心想怎能把女儿再许配给他？便说：“实不相瞒，小女飞燕早就与徒儿王志远有婚姻之约。”

　　“那就退了嘛！”李黑虎轻描淡写地说到，接着他又开导起“雾里寻”来。“雾里寻”嘴里胡乱应付着，心里却在打算着如何赶快离开小城。李黑虎见说不动“雾里寻”，口里嘿嘿冷笑两声，也就不再勉强。

　　晚上，当“雾里寻”正和徒弟们在收拾行装时，李大公子带着全副武装的手下来娶亲了。他们打伤了“雾里寻”，打死了他的三个徒弟，抢走了飞燕。“雾里寻”和王志远几人冒死冲出小城，在白河边上嚎啕大哭。很快，他们打听到了飞燕在李家用簪子刺破自己喉咙的消息。“雾里寻”指天发誓：“此仇不报，宁下地狱。”

　　不久，小城里又来了一个马戏班子，奇怪的是他们只两个人，并且都面目狰狞，眼睛鼻子几乎不分家。他们在小城里摆了一个小摊子，“各位，我们家遭了火灾，我和儿子烧成了这样，只好变戏法。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人们这才发现，他们声音如锯，也是难听极了。不过，他们的戏法却精彩诱人，常常令人禁不住喝彩叫好。当爹的能从袖筒里变出鲤鱼、鲇鱼、黄鳝、麻雀、小狗等，作徒弟的竟然也会杀人复活。没几天，他们的两人戏班就名满小城了。

　　八月十五日，李黑虎家要过中秋节，就派人去请几个戏班子到府里热闹热闹。可小城里的戏班子、马戏班子因为前段时间他家公子砸“雾里寻”的班子，抢“雾里寻”的女儿，所以都害怕了，一个个跑得无影无踪。手下人把小城翻了个遍，才找到只有两个人的小马戏班子。

　　晚上，李黑虎一家团圆，就像天上的月亮。他们坐在椅子上，一个个开心的笑着，看那两人表演魔术。马戏班子中当爹的先演了个空手取物，又演了个鸡蛋变鸭。然后当儿子的又演了个九连环，突然，当爹的双手一拱，沙哑着嗓子说：“老爷，今儿是八月十五，为了给你们家添一些喜庆的气氛，老朽将为你们表演最拿手的‘杀人复活’。”李黑虎早就听说过杀人复活是高难度的魔术，最是惊心动魄，最是好看引人，当下就叫他们快些变，并许诺变好了有赏。

　　“谢老爷！”当爹的抱出一口大黑箱子，又支起了一块儿案板，说：“常人都说人死不能复生，今天我偏偏要杀人复活，老爷，你帮个忙吧。”说着一招手，让李黑虎过去。李黑虎心想：我是老爷，怎能下场表演？刚一犹豫，他老婆在一旁直嚷嚷：“去呀，去呀，助兴嘛，又不是真的。”李黑虎只好走过去，躺在了案板上。当爹的拿起明晃晃的菜刀，只一下，“喀嚓”，李黑虎的脑袋便被割了下来。当爹的又把他的胳膊和腿都切了下来。也许是表演得好，真切得血流满案、滴答作响，空气中还仿佛有一股血腥味儿。李家大小看到了，禁不住鼓起掌来。当爹的随后把李黑虎的几块儿放进黑箱子。又一拱手，冲大公子说：“大少爷，为了更能助兴，你也来帮个忙吧？”大少爷曾见过这种魔术，也想知道这种魔术的机关在哪里，便爽快地答应了。等躺在案板上，他突然发现当爹的双眼中隐隐放射出仇恨的光芒。啊，是他！大公子的心头一沉，可是晚了，菜刀已经切进了他的喉管。

　　当爹的把大公子切成八块，也放入黑箱内。然后合上箱子，对瞌着瓜子，正谈笑风生的李家老小说：“先生、太太、小姐们，我手把这黑箱子一拍，你们家老爷和少爷就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们面前，请看——”他手一拍，李家老小马上瞪大了眼睛望着箱子，等着他们两个当家的给他们一个惊喜。

　　当爹的突然冲儿子喊：“好了！”一纵身，跃上墙头，当儿子的紧随其后……

　　李家上上下下这才明白过来，冲过去打开箱子。天哪！两人十六块杂乱地堆在箱子里，发出了刺鼻的血腥气。他们忙喊人报官，去追捕那变戏法的爷儿俩，可哪里却又追捕得到？他们又重金请了一个有名的西洋魔术师，指望着他能把老爷和少爷变活。没想到这个西洋人看了看尸体连连摇头：“这是死人，谁也没办法变活，Sorry，Sorry。”

　　（作者单位：新野县明德双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