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山下，港人身份认同之思

昨日放了我鸽子的brenna，在whatsapp邀我到BU蹭她的课，一起学习香港政治议题。为了安利成功，她强调教授是前香港议员，曾因为政见不符“主流”被取消竞选资格。

我把这天排得满满当当。即便这是香港近来气温最低的一天，我还是起了个大早去爬狮子山，然后下午再去BU蹭课旁听。

因为我之前去过菠萝山、太平山、大屿山，偏偏漏了离BU最近的狮子山，也不知下次几时能返来，索性独自前行。

对于老一辈的港人来说，狮子山被赋予的精神属性胜过它的自然属性。如果你网络搜索“狮子山下”，会弹出来各种同名影视、音乐作品。过去，香港精神一度被浓缩解读为狮子山精神。

我并非预知了今天下午的课堂内容，却恰好在行山回来后，听到了更翔实的关于狮子山精神的阐述。

这个跟金庸笔下男主角陈家洛同名的前议员这样解释：Lion Rock Spirit means working hard and being your own legend.在闽南话里，我们也有相似的说法“爱拼才会赢”，而今天的课题，便是从Lion Rock Spirit说起。也只有在这，你的言论尺度可这样：

“如今的香港政治free却不民主。”

“当年港人自治的口号很响，但香港基尼系数在97年回归之后并未得到改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在当今国际社会中，经济趋于疲软的香港，究竟是lagger还是leader？”

“警惕belt and road，大湾区这样的national big projects。”

“为何Xi Jinping 的family 都住在美国？”

……

来自香港、大陆、欧美国家的同学们在课堂上针对以上问题各自畅谈。讨论不一定要寻求结果，但过程足够有趣和诚意满满。至少，从多元的声音里，你会明白1997年对香港历史进程的转折性意义，会理解港人身份认同的焦虑感，会跟着思考HK Model的历史流变及利弊所在。

有个欧洲的学生给教授抛了个有意思的问题：“如果mainland China实现民主法治，你是否会产生身份认同，承认自己的China国籍？”

这个议员耍了个心眼，干脆反问在场的所有中国籍学生。结果包括我在内只有两个人举了手，而且我猜那个坐第一排举手的女生，一定也来自mainland China。

议员继续追问：“如果mainland China体制实现民主法治，你们是否愿意香港成为这个体制内的一部分？”

但这次，大家看法格外统一，没有人举手。

我不知道那个女生为什么不举手了，但是我自己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管当下香港的经济如何疲软，我们都无法忽视她日积月累的政治治理成果，即有序、克制和高公民参与度的社会。这一切得益于“小而精的政府机器”。如果失去了这种“微型”特质，纳入一个庞大的公器体系，难保中国民主法治的仅存优秀成果是否也会随之消失？

这种感觉，在今天爬狮子山时尤为强烈。我从沙田坳道拾级而上，迎面遇到一行二十几个老年人下山。我很自然地让道，他们不忘问候“早桑”、“雷猴”以示感恩。其中一个背着单反的爷爷举起镜头给我拍了张照，我调皮地比了个V，他笑得满意极了。

我突然明白，公民所能表现涵养如何，取决于社会环境是否让他们活得足够体面。

2018.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