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淡,云很轻,他很“好哭”

从未想过《刘峰和林丁丁在新西兰的故事》是一部tragedy。



我看的点映场,中段后几乎全都是抽泣声。


温润如玉的黄轩,富有文艺气息的杨采钰,耳顺之年后冯小刚导演的老灵魂,都让电影《只有芸知道》,显得那么独树一帜。


这是一种在当前中国电影中,稀缺的乌托邦式爱情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两个北京人——隋东风(黄轩 饰)和罗芸(杨采钰 饰)开始到新西兰生活,两人以租客身份住在徐帆扮演的林太家中,婚后又搬到了新西兰南部的克莱德镇,经营一家中餐馆。15年中,他们一直很相爱,没有外遇,没有争执,直到疾病最后将他们分离,即使如此,东风对罗芸的思念依然在继续。


影片的故事原型是冯小刚的挚友张述与其妻罗洋,编剧也是两人共同的朋友张翎,《只有芸知道》成了一场深情的“老友记”。


三个老灵魂呓语感喟的能量,击中了所有人。



它之所以能感人至深,很重要一点是在去戏剧化情节的同时,又保留了情感的温度。对于编剧来说挑战难度大,对于演员来说,表演需要极大的信念感。


在看似平淡生活中,一系列的不幸事件接踵而至,宠物狗布鲁的病故,饭馆的突然大火,房东林太的梦中离世,最后是罗芸…

最淡定的年龄,隋东风却一再遭遇令人崩溃的人生事故。

有句观后感说得特别精准:所谓“成年人的崩溃都发生在无声无息当中”,黄轩饰演的男主角隋东风,何尝不是那些从不带纸巾进影院的同龄男观众群的缩影?


片中黄轩的哭戏,哭出了成年人紧张生活中鲜有机会宣泄的一面。


影院里大家跟着隋东风第一次抽泣,是为布鲁。


布鲁是东风和罗芸养的一只狗,它聪明乖巧听指挥,后来布鲁得了直肠癌,眼巴巴的想吃香肠不得,最后甚至无法正常进食,为了减少痛苦要把狗狗送去安乐。


送去的人当然是隋东风,罗芸是受不住那场面的。


当然,隋东风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宠物医院门前,他摸着布鲁的头依依不舍了好久,医生出来要将狗带走,他又忍不住再留一会儿,狗狗进去了以后。他在长椅上再也无法自持,崩溃流泪。这里有一个坐在长椅上的路人,试图开导隋东风,但黄轩的表演细节是,他仿佛根本没听见,但又微微点头,完全陷在那种悲伤中。

风很淡,云很轻,他很“好哭”_第1张图片


狗狗布鲁,是一个象征,象征着罗芸和隋东风的孩子。从沉默,到努力压抑,再到失声痛哭,黄轩把隋东风的情感表达得很精准。


还有隋东风埋下罗芸骨灰。在那个过去的叙事时空,隋东风的最强烈的情感是遗憾。

所以,当把芸的一份骨灰埋在树下、布鲁的“饼干盒”旁边时,黄轩的眼神里满是遗憾,他的泪是是痛哭,更是遗憾没有带芸看鲸鱼,没有去实现她的愿望。


与芸在医院床上相拥分别时,又是另一种表现。


芸说,陪我躺一会吧。这里杨采钰表演得蛮好,有一种符合芸这个心藏秘密的女孩的一种最后的沉稳与释然。黄轩演得也特别动人,他在面对面时,是要故作坚强的,要隐忍的,躺在芸旁边后一会,听着芸的话,眼泪留下来,他还下意识地侧一下脸,怕被芸看见。


撒骨灰的那场戏,是情绪宣泄最直接的一场。



鲸鱼是两人情感的另一种象征,是梦想。隋东风决定试图实现芸的梦想,带着芸的骨灰看鲸鱼。当鲸鱼奇迹般地出现时,隋东风向海里撒着芸的骨灰,风吹过的手指间的骨灰颗粒,黄轩在这里是喊着哭的,无限的怀念、心痛,混合着实现芸愿望的惊喜与无尽的思念,爆发了。

埋下芸骨灰、与芸在医院床上相拥分别时、撒骨灰时,这三段的情绪是递进的,愈发直接的,冲击力愈强的。


黄轩真的是一个“长在泪点上的男人”啊。看他在大银幕上哭,我就想哭。


除了极富感染力的哭戏,黄轩完美演绎了隋东风这个二十年跨度的角色的不同面。

甫一出场时,墨镜,偏长发,骑着单车,有股艺术生的不羁意味;

初见罗芸时,惊喜,眼神发亮,能说会道;



产生感情后,按耐不住的欲望,那个擦护手霜的眼神细节,全影院都在按耐不住地笑。



新婚之夜,铜火锅的小餐桌前说着誓言,脱口成章,幽默又充满真挚;

风很淡,云很轻,他很“好哭”_第2张图片


经营中餐馆时,从青涩到熟稔,英语口语也从garbage变得地道了许多;


多年以后,不断幻想着一袭红裙的芸,他脸上已沧桑许多。


影片中有一个镜头可谓年度最戳心镜头:


年轻的隋东风开着车,余光瞥到身旁的罗芸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满脸洋溢着幸福。随着镜头的变换,时空变化,画面中是中年的隋东风,一个人眉眼低垂,忧愁与孤独写在脸上。


有人说,中年人可以撒很多谎,但爱过谁这件事,是撒不了谎的。


而黄轩,把隋东风从青年到老年的心境,从轻快不羁到认命,到无尽的孤独感,诠释得那样细腻。我们觉得,他就是隋东风本人。

黄轩曾在采访中表示,隋东风这个角色要从20多岁演到40多岁,有三分之一是英文台词,而且是人物不同英文水平的台词,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英文讲台词;隋东风是开餐厅的,他提前半个月到新西兰每天在中餐厅练习颠勺之类的厨房工作;隋东风会吹长笛,所以他也提前两个月开始学吹长笛。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了解到黄轩成为角色的努力。


此前的2017年,大家称之为“黄轩年”,无论大荧幕还是小银幕,都是他的身影,最可贵的是,我们没有任何串戏之感,无论他扮演谁,我们都从灵魂深处觉得他就是那个角色本身。


在《芳华》中,黄轩扮演的是文工团中的活雷锋刘峰。


刘峰跟林丁丁表白的那一幕,让人印象太深刻了。那种凡人的欲望,那种突如其来,战战兢兢,又是写满真挚,木讷与强烈,我们想不到比黄轩更合适的人选来扮演刘峰。

几乎同期上映的《妖猫传》中,黄轩演的是诗人白居易。他成功地演绎了白居易的疯狂和执迷,眷恋与寻觅,但背后是不为人知的敬业与专业态度。

导演陈凯歌曾在综艺节目上披露,拍《妖猫传》时他特别想拍一场白居易因写不成《长恨歌》而在雪地里疯魔的戏。但是,拍戏的地方不下雪,突然一天就下雪了,他们紧急把黄轩叫到现场,黄轩问他怎么演,他回答说不用演,就站在雪地里。


于是……开机四十五分钟,黄轩就在雪地里站了四十五分钟。


凯歌导演对黄轩的评价是,“须发皆白,没有任何怨言,直到我喊停,那个瞬间,我觉得是电影和演出电影的演员,最动人的时刻。”



到了电视剧《海上牧云记》中,六皇子牧云笙这个角色的心理历程与变化,黄轩的表演让这个过程显得令人信服。特别喜欢黄轩在婚宴上爆发的那一段,很过瘾,即便是谦谦君子心中也有不平。


戏份有限的角色,他也能演出花来。


大多数人共同的深刻感受,是《黄金时代》中那片尾的一哭。


这个哭的表达方式,又跟《只有芸知道》中完全不沾边。


骆宾基望向镜头,五官纠结在一起的痛哭,深深看进了我们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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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逝去之后,骆宾基于大街上茫然四望,那种深情的悲伤,那个银幕大特写的哭,还引发过讨论,因为太有感染力了,过目不忘。


其实,在《黄金时代》上映的2014年,同样是黄轩闪亮的一年。


这一年,他因为《红高粱》《黄金时代》《推拿》的播出和上映,在不同的受众群体中被熟知。《红高粱》里干净纯粹的张俊杰,让他被大众喜爱,誉为“国民初恋”。同样温润如玉的黄歇,博学谦逊,情深意重,在《芈月传》中又受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


更多让黄轩获得业内关注的,是娄烨的《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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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拿》中的小马,悲凉得直抵人心。小马是一个有创伤的男孩,黄轩通过沉静、克制的演绎出了他大部分时间的孤独与渴望,无奈与无助,而最后的爆发,那个脸上的血迹,突然复明的疯狂神态,让人相信他就是小马。


黄轩的表演,几乎让你感觉不到痕迹。


黄轩作为演员最可贵的地方,除了大家公认的低调谦虚,谦卑敬业,是他身上的那种复杂性和可塑性。他的气质是纯净的,有少年感的,温润如玉的;也是克制的,有不得志的,有欲望的,可以刚柔并济的。

这些复杂性或者说矛盾性,共同形成了这个演员的生命力。

黄轩没有一个固定类型,你无法用一个类型框住他。

他既可以演出周迅(《红高粱》)、孙俪(《芈月传》)、刘诗诗(《女医明妃传》)、杨幂(《亲爱的翻译官》)的情人,可以演类型片(《非凡任务》),可以在陈凯歌、冯小刚这些大导演心中成为“独一份”,更是文艺片(《地下的天空》《春风沉醉的夜晚》《蓝色骨头》《推拿》等)中的佼佼者。


包括曾经拍电影《十二公民》的徐昂导演,后来拍过一部剧《猎人》,黄轩在里面饰演的耶律齐,释放了他少见的最活泼的一面。


镜头里的黄轩太多样了,各种可能,他都能呈现。


有一段时期,有一种流行的“黄轩叙述”,是对他成名之前残酷的人生经历和演员经历。可以称之为“不被待见的黄轩的前半生”。这里不再提及。因为在他塑造的众多不同角色中,他自己的真实人生,我们可以预想一二。


那些悲伤或痛苦的生活经历,对他的塑造,我们从他的角色中读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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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黄轩,大家也都看到了,被讨论,被提及,被喜爱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也依然坚持着,与娱乐圈喧嚣的有意识的疏离。


戏里戏外确实很像他自己的偶像丹尼尔·戴·刘易斯,演完电影去偏远郊区过安静的生活。那种克己慎独的意识,在当下真的很难得。


“天天见报”类的明星太容易复制,黄轩只有一个。


还是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未来的新角色,期待。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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