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需要恶意 |《赎罪》背后的施虐之手

“当我面对一张白纸，迫使我写出小说的，并不是那些美好的、容易的、令人愉悦的或者积极向上的东西，而是那些邪恶的、困难的、悬而未决的事物。”
—— 伊恩·麦克尤恩

by 蜜丝程

很多人表示《赎罪》是他们看过的镜头最美、同时也是对结局最难以释怀的电影。

我也不例外，在还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时候，也曾被凯拉·奈特莉穿绿裙子的剧照深深惊艳到。

看完电影后，竟怅然若失了好几天，震撼于电影中表现出的那种把世间你所坚信的一切美好撕碎了再当着你的面碾进烂泥里的残酷。

此后再看那条绿裙，仿佛那片绿无限铺染开来，漫过乔·怀特的镜头洇湿了人们的眼睛。

电影《赎罪》改编自当今英国文坛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伊恩·麦克尤恩的同名小说。

该小说发表于2001年，获得过全美书评人大奖和2011年的耶路撒冷文学奖。

2007年，英国导演乔·怀特将这本小说改编为电影，由凯拉·奈特莉、詹姆斯·麦克沃伊、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以及获得本届奥斯卡影后提名的西尔莎·罗南主演。并且获得了2008年金球奖最佳影片。

英国社会非常重视文学，并且很少有的将文学产业化甚至娱乐化。由英国图书界设立于1968年的布克奖是当代英语小说界最具影响力的奖项，可以说是文学届的奥斯卡。

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布克奖开始由电视转播，这也更大地加强了文学对于年青一代的影响。

被推到聚光灯下的作家们影响了整整一代的年轻人，伊恩·麦克尤恩也是其一。

当时的麦克尤恩刚在苏塞克斯大学获得英国文学学士学位，适时恰逢东英吉利大学课程改革，硕士研究生无需提供毕业论文，只需提交一定数量的文学作品即有可能获得硕士学位。

麦克尤恩随即报名，1975年毕业之际交出八篇短篇小说，这部“毕业论文”就是后来的《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麦克尤恩以文惊人，《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于次年获得“毛姆奖”，他本人更被誉为“卡夫卡的接班人”。英国文坛迅速接纳了这个写作风格无比锋利的年轻人。

那时，伊恩·麦克尤恩和另一位新锐作家马丁·艾米斯经常混在一起，他们喝酒、嗑药，谈论埃兹拉·庞德。

1978年，麦克尤恩发表的第二部短篇小说集《床笫之间》为他赢得了“恐怖伊恩”的称号。早年间麦克伊恩痴迷的佛洛依德在这本小说集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无处遁形的冲突与矛盾，令人恐惧的事情被加以幻想得以实施。

当时的人们认为麦克尤恩的故事所描述的世界非常龌蹉肮脏。麦克尤恩回应说：“当我面对一张白纸，迫使我写出小说的，并不是那些美好的、容易的、令人愉悦的或者积极向上的东西，而是那些邪恶的、困难的、悬而未决的事物。我试着在我的作品中加入某种稀薄的乐观主义，我真正担心的是无缘由的乐观，而不是无缘由的暴力。”

真是充满恶意的写作方式，不是吗？

《水泥花园》是伊恩·麦克尤恩的第一部小说，这个典型的佛洛依德式的故事是第一个让我在阅读过程中感到生理上不适的故事，就像手指拂过锋利的刀刃，令人无法承受。

在读他的第二部小说《只爱陌生人》的时候我在书上写下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崇尚美，对美顶礼膜拜；有的人摧毁美，并在摧毁的过程中满足自己。”看着那句话我才明白，麦克尤恩不仅仅是将不美好的在你面前铺陈开来，他更会强迫你面对它们，甚至接受它们。

人们为什么会痴迷于充满恶意的施虐式写作。因为恶意与诗意并不是对立面，而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相伴相生，互相依存。就像悲剧因为比喜剧更加深入人性而更具恒久性，人们透过文学作品中的恶意看到的事物本质也要比透过诗意看到的更加深刻。 这个世界需要那些邪恶的、困难的、悬而未决的事物，只有被迫直面过不堪，才更珍视身边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的善意；只有经历过迷惑与愤怒，满足了对月亮背面的好奇，才能更专心地欣赏当前的风景。我想这也是麦克尤恩在自己的作品中加入的那点儿“稀薄的乐观主义”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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