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

医院斜对面的书店里，林婉欣果然在那里看起了书，坐在干净明亮的落地窗前，手边一杯冒着香气的奶茶，无视窗外往来的车辆和行人，红楼梦里贾宝玉等四个人过生日猜拳行酒令玩的热闹，林婉欣看的也热闹，马上众人就要去找史湘云了，桌上的手机却开始震动了，不知名的电话号码，但不妨碍她知道是谁。

“怎么了？”不同与电话这边的平淡语气，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急躁“我班里的学生出了点事，我得去学校一趟，没告诉护士，你帮我回医院应付一下。”“好。”林婉欣挂了电话快速离开书店。计算着时间，暗用轻功，几步就通过了车开车往的马路来到了医院后门口，果不其然，秦毅刚好从门口跑出来，林婉欣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

“怎么了？”看清是林婉欣，秦毅有些不解。“我妈叫我照顾你，我自己留下会被我妈骂死的。”林婉欣一脸无奈。想到极力撮合他俩的两方父母，秦毅也感同身受：比起医院打电话找不到病人，他妈肯定更放心他跟林婉欣在一起。于是秦毅没再多说，伸手招了辆出租车带林婉欣一起去学校。

“学生打架，他是老师眼里的那种好孩子，不知道怎么惹了什么人被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给围了，青春期的孩子，最……”秦毅本就昏迷了一夜身体虚弱经不得折腾，此刻一着急，居然晕车了！秦毅强忍着要呕吐的冲动，把说了一半话硬咽了下去。坐在一旁的林婉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见他没有让人照顾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帮他。她想不通：最精通穴位的他怎么连晕车这点小毛病也解决不了？几分钟的路对秦毅来说足矣漫长，刚下车秦毅便扶着路边的垃圾桶吐光了胃里本来不多的食物，林婉欣只在后边默默地看着，等他吐完，再跟着他跑到学校后边的小巷里。

学校后边是一处几乎荒废的居民楼，破烂不堪，早已列入开发商的拆迁范围，现在几乎没有多少人在住。秦毅带她去的，是小区后边满是垃圾堆的后巷。这里除了垃圾堆，就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沙子地。此时这里有五六个十七八岁的小混混带着家伙儿围着一个学生打扮带眼镜的瘦高男生。站在眼镜男对面的红头发小混混把头歪到了天上，斜着眼瞅着眼镜男：

“你TM耍我们呢吧？知不知道这片儿时谁说的算？就你还找人？呵呵！”说着，一口吐沫吐到了眼睛男的脸上。“你干什么！”被人这么羞辱，眼镜男很是愤怒，但是他更害怕，只敢拿袖子擦脸，却不敢反抗。“哎呦！来你再给我吼一声试试？”红头发边说，边用手推他，其余的小混混见红头发动手了，也跟着凑过去。后边谁踹了眼镜男一脚，眼镜男没提防直接跪趴到了地上，有人动手了，其他人也就不客气了，没用家伙儿，只是拿脚踹。

“助手！”几个小混混愣住闻声看过了来，却只看到一个男的在垃圾堆边狂吐，被打的眼镜男一声“老师”叫的几个人是哈哈大笑。秦毅本就身上没有多少力气，此刻吐的两眼发黑真的是些支撑不住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想摸什么东西扶。周围全是垃圾，他能扶什么？林婉欣无奈，上前伸手接住了他要抓空的手让他靠着自己，然后再腾出一直手轻拍他的后背。

“你找来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你真TMD怂，都放假了打个架还叫老师！”眼睛男眼见自己的老师这么卡脸，死得心都有了，心想这下完了，肯定连老师一起被打了，但愿老师报警了。小混混们很耐心的等那位老师被美女扶着吐完喽，又看着他强打精神的跟那美女一前一后朝他们走了过来。只见这个老师瘦高的个子，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样子，一身黑色休闲服，双手插在裤兜里，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们，懒懒散散的像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如果单他一个人，小混混们定然不会把他当一回事儿，但站在这位老师身后的那位低着头、沉着一张脸、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就让人心生畏惧的美女，又不得不让小混混们认真思考这位老师的来历。

红头发跟旁边的胖大个眼神交流了一下后，也把手插在裤兜里走到秦毅面前。他比秦毅矮了半头，这下不抬高头也不行了:“咋滴，你是来给我们上政治课的？”“哈哈哈！”小混混们又一阵乱笑。“现在是放假，不用拿我老师，按你们的规矩来就好。”秦毅朝他笑笑，仍是很无所谓。红头发感到自己被轻视了，于是上前一把揪住秦毅的衣领踮起脚尖来很愤怒的对上他的眼睛说：“就你个病秧子，我们几个……”话说一半，红头发突然一激灵，抓秦毅的手跟着软了。

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怕了？秦毅跟着红头发的眼睛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才明白：原来自己出来的匆忙，上身只穿了一件单外套，红头发一抓衣领把拉链扯开了一块，身上的一道道伤疤便呈现在了红头男眼前，尤其心口旁的那一道，对红头发来说足矣胆寒！秦毅见红头发怂了，索性抓住红头发揪着衣领的手塞进衣服里。“看到的不定是真的，要亲手摸摸才知道！”一碰到伤疤，红头发吓得一个激灵，腿早就软了：这要不是道儿上拼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伤疤！其他的小混混一看红头发怕了，也不敢乱动了，秦毅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停留在红头发的眼睛上：“出来混的，连这点阵仗都没见过吗？”说完，抓着红头发的那只手把红头发推向了那一帮小混混。

红头发被胖大个和另一个小混混接住来不及站稳，就在胖大个耳边一顿嘀咕，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再说什么，秦毅单手整理好衣服后仍把手揣回裤兜里，满脸都是对他们的鄙视:“我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出来都直接拿刀了！几个破棍子，吓乎谁呢！”秦毅特地在“刀”字上提高了音量，不意外的见到一两个小混混哆嗦了一下。眼镜男也哆嗦了一下，他忘了从地上爬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师——红头发到底摸到了什么？平常跟同学们称兄道弟的老师居然是道上混的？

秦毅一开口，红头发跟胖大个就不好再继续商量，他们不过一帮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主儿，哪个真跟黑道有什么交情？一见势头不好，就算摸不准秦毅的底细也不再敢嚣张了——万一真惹了不该惹的人，只怕到时候儿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胖大个亲自上前陪笑脸的同时，红头发也示意其他的小混混把眼镜男给扶起来，并且亲自过去帮他拍打身上的泥土。

“大哥，你抽烟不？”胖高个掏出兜里的烟恭敬的递上去。秦毅手都没动一下，只是一脸厌烦的说“少来这套，我不管我兄弟怎么得罪你了，就一句话，你们打算怎么办吧？是单挑啊，还是群殴呀？”“大哥我们闹着玩儿呢！你看你……”“闹着玩儿？我晕车你知道不？大老远打车过来吐了一路你跟我说闹着玩儿？”“没有，没有……”胖高个赶紧赔不是。红头发见秦毅要急眼，连忙搂着着眼镜男的肩膀过来，当着秦毅的面跟他道歉，并示意眼镜男跟秦毅说好话。眼镜男怕他们日后报复，哪里敢不听话？只好低着红着脸小声跟秦毅讲和:“老师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们真的再闹着玩儿。”“你确定？”“嗯！老师，算了吧。”眼镜男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几个小混混见秦毅松了口，赶紧接着赔不不是。秦毅无奈的叹息一声:“你说算了就算了吧，谁让我是个老师呢！”把小混混扫视一圈又继续说“行了你们走吧。”“哎！”几个小混混如释重负，赶紧往他们开来的面包车那边走。

“等会儿！”“哥，还有啥事儿？”胖高个赶紧停下来转身堆笑脸，生怕他反悔了，秦毅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语气平淡的像在读一篇课文:“这个学校，如果我再听到你们收拾了谁，那我就不亲自来了，反正你们到时候出门小心点就行了。”胖高个一听冷汗都出来了，朝着秦毅点了点头话都说不出来就带着兄弟们上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