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三) 连载中

                《四川》   (三)

 关于四川,我还有其余的一些印象。算不了太多,琐琐碎碎的,但也不妨写出来罢。

 我有一个表姐,大我三岁还多一些。当时的她,对于当时的我,是那么的老成持重,很是照顾我。有的时候我和她一起睡觉,我起的很早,天才微微亮,大人们还在睡觉。我一个人下床,她也跟着下床来,我们两个人就在安静的老房子里玩捉迷藏,静悄悄的,不吵到睡梦中的人。她总是很深情的呼唤我:“园妹妹”,从这个“园妹妹”里,我可以听出她是那么的爱护我、关照我。直到现在,我也能准确的感受到当时门板后面的那一颗对准我的热烈的心。也许是那时我快要离开四川了,有些懂事的她已经有些隐约的感受到她快失去我了,便更加的爱护我。但是白天,我是属于大家的,只有在这万籁俱寂的清晨,我的世界只有她。她那时是那么的爱我啊!

 有些早起的清晨,表姐并不在,我会一个人站在院坝边缘,望着远处的山,一动也不动。清晨的雾气很大,朦朦胧胧的,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白,从这白中,又还能分辨出远处苍山的颜色,像盖了一层纱的绿色画布,到现在,这都还是我对四川的最深刻的印象,我已经记不得到底有多少个清晨是在这样的颜色中度过的了。

 四川是那么的绿啊,雾散去后,我会站在窗边,看后山的大树。这些大树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了,因为即便是落后的九十年代的四川农村,人们也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木料需求了。可几十年的穷日子活下来,人们的意识里还是将树木看的和田地一般,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便留着它们任性的生长着,这些枝枝叶叶遮天蔽日,在老房子的顶上又加上了一层遮蔽风雨的“天然雨具”。一切都是和谐的,山里还总出没一种叫“竹鸡子”的小动物,这种动物可以端上餐桌,让人打打牙祭。

 不过,山里的另外一种生物更让我亲切------斑鸠。我经常能够听见林子里鸟儿发出的动静,我问妈妈那是什么,得到了“斑鸠”的答案,我不止一次的问,她也不厌其烦的回答,末了,还会再加一句:“我做的那个就是斑鸠”。

 此斑鸠非彼斑鸠,妈妈做的斑鸠是一种面食,像蒸馒头一样蒸出来,而不是林子里的鸟。可即便只是面食,它和林间的生命有如此之联系,倒不能不令我高看它一眼了,因此,吃这种面食时,我的心理总怀着一种敬畏感。

 四川产腊肉,咸、辣、有嚼劲,十分下饭,然而,这样的美味我们并不是时常能吃到的。有一次,我在表姐家吃饭,院坝里的小桌子上为数不多的菜里就有一盘香肠,在我的记忆里,我为了一种不可抗的原因并没有吃到任何一片。在回自己家的路上,妈妈向我保证我们回去可以自己做,可她在之后的日子里一直在为了这一顿腊肉打保证,而我却从没有吃到过。这是我印象当中唯一一次吃肉,没有吃到嘴里,但吃到心里去了。

 还有一件事比较复杂,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件事本身之外的任何一点信息。当时我有一个还在上中学的小姑,那一次她从学校回家来,给我带了一小块菠萝,那可能是我第一次吃,黄色、片状、还有一根小棍子。我趴在妈妈背上,小姑在旁边逗我,我可以清楚的记得当时我们在一个很嘈杂的环境里,人声、音乐声,再加上暗淡的蓝色光,像是在酒吧里,所有人都站着,晃动着。可那里又绝不是酒吧,农村哪里来的酒吧呢?再说了,那时我们连腊肉都不常吃得起,怎么还会去酒吧那种地方?几年前,我向小姑求证过,她也只能记得当时是在为我庆生,她还省了很久的饭钱给我买了一个蛋糕,至于具体的地点,却不记得了。

 这种理不清楚头绪的事情还有很多,而我并不能一一的都记起来。四川的这两年,丰富了我的内心,赠与了我许多的人生体验,这些体验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里。在这之后,我便一直生活在新疆,新疆的生活更加清晰可感,丰富有趣,为了我童年打下了一个五彩的底色。高中的哪一天,我就发出了将童年记录下来的愿望,如今,可以算是正在慢慢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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