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脏停跳6个小时后，她被救活了

▲ （新华社/图） 全文共2269字，阅读大约需要6分钟

• 在心跳骤停的六分钟以内是黄金抢救时间，但是有时候生命的韧性会挑战现有的认识。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文 |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张田勘 责任编辑 | 朱力远
心脏骤停后必须马上进行心肺复苏术（ CPR ），那么心脏骤停后进行CPR的最佳时间是多长呢？

现有的研究结论是，心跳骤停后0-6分钟内是黄金抢救时间，因为大脑停止血供30秒即可昏迷，60秒后脑细胞开始死亡，6分钟后脑细胞全部死亡。如果在8分钟内仍未给予心肺复苏，除非在低温等特殊情况下，否则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2019年11月27日，演员高以翔就是在心跳骤停晕厥后，未及时心肺复苏而在送医院急救后3小时宣布心源性猝死。

然而生命的韧性有时也会挑战现有的认识。最近英国一位34岁的女教师奥黛丽斯库曼（ Audrey Schoeman ）就成功地挑战了心跳骤停后的抢救时间。在心脏停跳6小时，且肺和肾“停工”（ 因血供少 ）、体温只有18摄氏度的情况下，她居然被抢救回来了。

奥黛丽和丈夫洛罕斯库曼（ Rohan Schoeman ）侨居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他们喜欢远足和登山。11月3日，奥黛丽和丈夫选择了他们喜欢的西班牙和法国天然边境线的比里牛斯山的一处地方登山。山区的气候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是飞雪和暴风。

斯库曼和丈夫遭遇暴风雪后，气温急剧下降，说话和行动都极为困难，而且又迷失了方向。他们不得不跑到一处有办公椅那么大的山石后面躲避。不久洛罕就发现妻子呼吸困难、翻白眼。有一些医学常识的洛罕马上意识到，妻子可能是出现了失温症，也称低温症。当人体核心温度低于35摄氏度时就可能出现。

见势不妙，洛罕马上打手机求救。但是在暴风雪的山区，手机信号不好。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暴风雪减弱后，洛罕才打通急救电话，把他们的位置发送到急救中心。急救中心当即派了一架直升机进行救援。

屋漏又逢连夜雨。尽管暴风雪减弱，但直升机还是迷失了方向。通过再次确认方向，直升机在延误近两小时后，当天下午15:30才抵达现场。赶下飞机的急救人员马上对奥黛丽检查，发现她已经处于重度失温状态，心脏停搏，呼吸停止，脸色惨白，体温只有18摄氏度。

急救人员对其进行了初步的心肺复苏，马上将其用直升机转移至最近的一所医院。到达医院再次检查时，奥黛丽的心电监护仪显示几乎是一条直线，说明心脏完全停搏，而且肺部不再舒张，同时肾功能也停止了。

这家医院感到无能为力，决定把奥黛丽转到医疗设施更好、水平更高的巴塞罗那瓦尔德西布伦大学医院，这个医院曾完成世界首例全脸换脸术。到达这家医院时，不只是奥黛丽的丈夫，就连医院的一些专家也认为回天乏术了，因为奥黛丽心脏停跳早就超过了6分钟的黄金抢救时间。

不过，主治医师爱德华阿古多（ Eduard Argudo ）和其团队还是以最大的努力对奥黛丽进行抢救，也就是心肺复苏。首先，医疗团队用体外膜肺氧合（ ECMO ）设备来取代奥黛丽自身肺的呼吸功能。在ECMO一张一弛的帮助下，奥黛丽的血液被输送到一个人工肺内，再加注氧气、排除二氧化碳，经过加温后，泵回奥黛丽体内。

随后，医疗团队慢慢为奥黛丽身体加热。到了晚上21时，奥黛丽的体温到了30摄氏度时，医生再采用除颤器，恢复奥黛丽的心搏。此时，心肺复苏取得成功。不过，在恢复心跳后的最初48小时内，医生也将奥黛丽的体温维持在轻微失温状态，以防大脑损伤，另外对其大量输血和注射镇静剂。

11月6日，也就是抢救后的第3天，奥黛丽能开口说话了，“我在这里做什么？”8天后，奥黛丽出院了，只是需要静养和恢复。不过尽管奥黛丽身体情况良好，但还不算完全康复，双手无法做精细运动，不能系纽扣、鞋带，无法戴耳环。奥黛丽不能回忆心脏停跳6小时的记忆，也记不清自己待在加护病房的前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古多团队称，这是西班牙首次对心脏停跳6小时的病人抢救成功。为什么奥黛丽能幸运地逃脱死神魔爪，则有多种原因。

遇上暴风雪让奥黛丽从患低温症到心跳停搏，但是，也正因为低温奠定了她有较长的存活时间的基础。低温症会让奥黛丽体温急剧下降，也能保护奥黛丽的大脑和身体，因为低温会让大脑和全身各组织器官的新陈代谢减慢，人就像进入冬眠，死亡过程也变得缓慢。而且在低温导致心跳停止后，四肢和外周血液供应基本停止，就像给身体穿上一件保温服，当然，还有一些稍有温度的血液都集中到组织深层或内脏，以维持内脏微弱的功能。同时，医生检查不到奥黛丽的脉搏并不意味着奥黛丽完全没有了血供，在等待救援几小时内，奥黛丽的体内可能仍有微弱的血液循环，只是医生没有检测到而已。

另一方面，医疗团队的诊断正确和抢救方法得当也起了重要作用。医疗团队也意识到，低温可能会保护奥黛丽。同时，医疗团队采用了循序渐进的心肺复苏方法，在采用ECMO后对奥黛丽的身体慢慢复温，而非快速复温，否则奥黛丽体内深层的过于冰凉的血液会迅速回流至心脏，可能引发室颤，或出现复温休克，导致弥散性血管内凝血、脏器衰竭等，反而会置病人于死地。

奥黛丽本身的生命力强大也可能是她能死而复生的一个因素，但是这种个体因素可遇而不可求。当然低温症下可以有更长的时间的心肺复苏也并非奥黛丽这一孤例。2010年圣诞夜，救援人员在瑞典西海岸的海水里打捞起一名7岁女孩，送达医院时，其体温仅为13摄氏度，没有生命迹象。但医疗团队对女孩进行了6个多小时的心肺复苏术，救活了她。这说明，低温状态下的心跳停止可以有更长的抢救时间，而不只是拘泥于6分钟。

另外，即便不是低温状态下的心脏停搏，也有可能在超过6分钟后的抢救中让病人起死回生。2019年1月20日，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20名医生轮流对一位心跳骤停2.5小时的患者进行了15000次按压，把患者从死神手中救了回来。原因也在于医疗团队的诊断正确和不放弃，因为在抢救过程中患者的心脏出现过微弱的电活动，说明患者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也说明患者的生命力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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