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群 美术批评、评论家,文化学者,原《今晚报》社委编委,《今晚经济周刊》社长。著述出版文化收藏门类书籍主要有《走近禅寂》、《扇骨的鉴赏与收藏》、《民国家具的鉴赏与收藏》、《北方门窗隔扇收藏与鉴赏》、《玩转文房》、《读心录》等专著廿种,并主编各类丛书多部。以其文化的良知和独特的视角评述社会文化现象,提倡真善美。深受文化艺术界人们的敬畏和认知。
姜维群与孙本长的情谊源于1989年后,孙本长第七届全国美展获奖的采访交流。虽交往甚少,却君子之交淡如水,心路历程心灵相印,成为艺术上的挚友和知音。
姜维群先生对孙本长的绘画艺术人生有着独特见地。
《华夏大风歌》
一一记画家孙本长
姜维群
罗曼.罗兰说;“人们登上高低之后,会享受到成功地攀登上崖壁的快乐。”
成功对于孙本长来说,有过亢奋 有过快乐,有过登上崖壁一览众山小的荣耀。
1989年,年仅33岁的孙本长,一幅《河原嫁女》国画连中三元:七届全国美展获银奖,获首届中国美协齐白石基金奖和日本日中友好会馆大奖。
这是中国界颇为罕见的,这对于孙本长来说,荣誉与压力相迫而来。从此背负了沉重的十字架。因为他心中异常清醒,三件大奖,等于登上了艺术巅峰。超越自己,再造辉煌,必须越过这座巅峰,这座山峰越高逾越的难度越大。
巨大的成功,也投下了成功的巨大“阴影”。走出成功的“阴影”对于孙本长来说,是继1989年至今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比《河原嫁女》更成功的一件“杰作”。
毋庸置疑,《河原嫁女》是孙本长前期艺术生活的结晶,任何一名成功者,目空一切也好,奋发向上也好,都想“突围”成功的圈圈。向更高成功上冲锋。然而,成功似一只乖巧,就像给自己的四围筑上高墙,更似一个躲不开的“阴影”,孙本长没能逃脱这个规律。
在外人看来,获奖后的孙本长依然是幸运的。1990年,随中国美术家代表团初访日本:1992年,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孙本长中国画展:1993年在日本东京日中友好会馆美术馆举办孙本长绘画展;当年荣获天津市第五届鲁迅文艺奖,天津市第二届文艺新星奖:1994年,作品《回娘家》获中国当代乡村田园画展金奖,《原上残雪》获94中国画油画精品展铜奖;1996年在天津艺术博物馆和北京国际展览中心、深圳博物馆等地分别举办孙本长中国画展;1997年获中国文联“画坛百杰”奖:同年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一个接着一个的荣誉,一个接着一个的光环,让人看到了中国画坛一颗耀眼的新星。然而孙本长本人是异常清醒的,他心里很清楚,在《河原嫁女》后的诸多探索、诸多创作中,没有一件作品能超越《河原嫁女》。
《河原嫁女》的创作,他整整酝酿了十年,如今,为了下一个飞跃,他又整整酝酿了十年,在他的工作室,我们已经看到了那枚正在紧张最后“组装”等待点火的“星际导弹”。
这画面依然是大山,充盈人整个视野的一座大山。然而它将是红彤彤的一片;江滩上将出现三四个层面的一百多个人物。这幅巨制反映的正式这个“当惊世界殊“的三峡截流工程的移民场面,它的名字是《大江移民》。
将历史的大事件浓缩于一瞬,从而载入史册,这是艺术家的使命。孙本长的眼光放慢了,放远了,终于将目光投入这一震撼世界的三峡工程上。他说,作画一定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无论是史实的真切性,还是意识的稳固性。
到目前,这幅画已易三稿,时间的跨度是三年。最让他感到激奋的,让他最终“定稿”的,是他1998年欧洲欧洲之行,参观考察了欧洲从古典到现代的绘画艺术之后。
他说,艺术是什么?艺术是精神。精神不灭,艺术常新,一幅画画出民族的精神,就是上佳艺术。从欧洲归来,人们都习惯问,有收获吗?孙本长会郑重地说:“太大了,我知道怎样画画了。”
这是孙本长一次涅槃,是一次质的飞跃,是精神上的一次顿悟。
的确,中国画的出路在哪里?这几乎是每一位有志于创作的国画家的思考焦点。孙本长的《河原嫁女》已然如一枚重磅炸弹,然而,对于孙本长来说毕竟不是终点,他要唱一曲画坛“大风歌”,让中国画艺术在世界“大风起兮云飞扬。
《大江移民》凝聚了他又十年的能量,欧洲艺术考察归来更坚定了他,充实了他。
《大江移民》从宏观上,体现了华夏大地大川大河的气氛,体现中国唐宋画风的细腻与典雅;从微观上,任何一个人物,任何一件东西都是现实高度的凝练与真实。在中国传统绘画上,画面上的人物都是陪衬,而孙本长要在这幅画上,画出厚重的历史,凝结现实的真实,,演绎感人的情节。
是啊,作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不是仅仅玩弄技巧的画匠,要投进历史感的沉重,投进责任感的焦虑,要摒弃一切华而不实,哗众取宠的装饰,于此,孙本长付出了太大的心血。
在金钱俘虏一切的今天,孙本长放弃了赚钱的机会,什么卖画,什么表演,他一概谢绝了,每天一早来到工作室,精心创作他的《大江移民》。他动用了他近20年积累的素材,有速写、有照片,有录像带,有文字材料。他说,,目前,心情很平静但一进入创作又很激动,没有平静的心态画面会功力会躁动,不激动,画面就不可能出现大江移民的种种激荡人心的场面。
孙本长说,明年是建国50周年大庆,是全国第九届美展,《大江移民》就是为这些准备的。
曾有人说,孙本长的《河原嫁女》是十年凝一画,《大江移民》依然是十年。孙本长感慨道,我一生以十年创作一幅画为目标,我要创作四幅画,我已画了黄河长江,我还要再用二十年画黄山长城,从此表现我们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精神内涵,以无愧于我们的民族。
壮哉,赤子之心,美哉,赤子之情。
我们祝愿《河原嫁女》一举成名的孙本长,在《大江移民》问世后一曲大风云飞扬。
天津市文学艺术联合会20世纪一21世纪《跨世纪星辰》天津文艺新星谱(99)00289号
《特立独行 卓尔不群》
—试论孙本长其人其画
姜维群
孙本长弃世整整一年了,他毕竟是一位颇有影响力的画家,他的死一如他的画一样,颇有震撼力。一年过去,尘埃落定,在怀念孙本长的同时,论一论他的人他的画,或许对仍生于尘世的人,仍流传于世的画都有些许多启迪。
1.理念的执着是成功:孙本长,一个异常执着的人
艺术需要追本求源,一位著名书法家说,临帖学某一家必须要找它的“源头”,否则你学某一体只是“像”即形似,永远不会神似。譬如学欧阳询,只学欧不行,要追溯它的书体的来源,史书上记欧阳询“学二王及北齐三公郎中刘珉”,有了这些,就知道欧字里有晋时“二王”和北齐魏碑的“基因”,临欧帖时就多了一分理解。
孙本长的艺术思想中就具备了这种理念。固然,作为现代人必须牢牢站定于现实生活的沃土上,而另一端去寻觅古人。
《河原嫁女》,是一幅入史入载的不朽画作,许多人从现实的审美角度赋予了它民俗,民情的色彩,从构图角度堪与宋代的山水相媲美。然而,有一点,孙本长牢牢地攫住了“天人合一”这一大概念,把人把艺术放在了这个大象之内,即使在今天,已经过去了十五六年,在艺坛流行时尚万花筒般的变化中,《河原嫁女》依然震撼力如初,感染力如初。
这是一种思想,与其说艺术之花常开毋宁说是思想之树常青。
孙本长生活中是一个常人,凡人,和芸芸众生一样的生活在这个嚣喧嘈杂的城市中。在他居住的很普通的一个楼房单元里,看到了他创作的《大江移民》,谈起了他下一个大的题材的创作——《长城》。
交谈中,孙本长不是一个常人,不是一个凡人,他的理念在跳跃,沿着一条广袤无际的空间在向远处延伸。现代艺术常常关注艺术的技巧用意的怪异,而忽略了思想,没有思想支配没有理念架构的艺术是“小道”。大道则不然,“大道”有大象,大象需要思想把握它,孙本长绘画的观念其实反映了艺术的“大道”。
我常想,在春秋时期和元以前,中国出现了那么多的思想巨人,庄子,老子,孔子等等,为什么启示愈来愈少呢?究其根本,人们越来越微观,越来越受时尚的左右。孙本长其实跃出时尚的巢臼,在审视中国的大文化,在拼命寻找华夏文化之根,黄河流域、长江流域,其实是中国文化根与魂的所在。
艺术需要灵动轻悄,这是文人名士的余事雅玩。但艺术更需要厚重雄浑,这是艺术家肩负的历史使命。孙本长其实思想托举起这份厚重,自觉自愿去完成这个使命。他很像追日的夸父,总觉得阳光就在面前,他拼命去追,用他的迅捷的思维,用他执着的理念。孙本长太执着了,他的创作周期是以年计算的,《河原嫁女》用了多长时间不详,但《大江移民》曾听他讲,构思加上深入生活搜集题材用了一年多时间,创作半年时间只完成了初稿。与当今有的画家一天能画十张二十张相比,孙本长的“产值”太低了。他对我说,十年磨一剑,我十年成一画,这画要立得住能传得久。
思想是志向的双翼,它主导人飞翔的方向。我们可以搜索一下孙本长绘画题材的线路:1982年,他深入生活后创作的《巍巍太行》,获六届全国美展优秀奖;1989年,《河原嫁女》获第七届全国美展银奖,中国美术家协会首届“齐白石基金”奖和中日友好会馆三个大奖;此后三年,他三上黄土高坡、一上塞北坝上、远去西南少数民族偏僻地区;进入新世纪,赴西藏采风,不仅创作了一批西藏题材的画作,还搞过《西藏风情摄影展》。
有人曾评论说,孙本长的画可称之为“精谨派”。此论很精准。孙本长艺术的精谨源于他的思想的精谨。他把自己放在天地间的大氛围中,苦苦思冥。他把一个本来用作享受的艺术空间变成一座炼狱,在那里他徒步攀登,西北高原他上去了,攫住了西北黄土高原质朴的根淳朴的魂;长江之畔他游遍了,他看准了三峡工程改变长江换亘古生态的这一大契机,不能不佩服画家的魄力和洞察力。虽然《大江移民》没有达到画家生前的预期效果,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江移民》必将是一幅传世力作。孙本长必将以他的执着征服后人。
2.孙本长的画在用潜名词在说:我辈岂是蓬蒿人。
诗人李白在接到唐玄宗召见的诏书后写诗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有才气的人皆是自负人,他们的作品在向观者悄悄地倾诉着自身的抱负。
大才必有异于常人处,这是不争的事实。孙本长的画异于常人常态,形成自己的绘画语言,登上自己的审美高峰。
中国画讲究无背景,白纸就是背景,孙本长的画从不留白纸,他的天水土地都在色彩的渲染下达到和谐的律动。这或许是受宋画的影响?宋画流传至今,本来无背景也成了黑黄的背景,孙本长尤其是西北高原的一批创作,恰恰利用了黄绢的本来旧色,再现了黄土高坡的主旨“黄”字。作家冯骥才特别指出:“不知道孙本长是否有意与这个遥远的传统相接。但他在他擅长的山水画里同样地融入了一种生活文化的内涵。我称之为‘文化山水’。”
孙本长的山水画有着很强的表现现欲,它表现着中国山水画的传统模样,表现着西方绘画的透视与光学原理,表现着深深内蕴的农家生活,表现着“天人合一”混沌初开荒蛮的太古气息…….这些不仅仅是靠绘画技术能够达到的能够完成的。
孙本长的山水画一只脚伸向古人,一只脚伸向现实生活。现代山水画家一般学学老师,至多临上几张清代的“ 四王”“四僧”等,然而,孙本长进一步上溯至五代两宋的“荆、关、董、臣”和郭熙范宽等人,又追摹汉唐时代绘画的沉雄博大。他以他的直觉把眼睛放在了西北和西藏两个高原上。相信,是那里的山水和民情首先震撼了他,而后他用作品震撼了中国乃至东瀛。
前文所说,从画作的雄浑博大,可以说孙本长是自负的人。其对自己的作品很重视,之所以重视源于他的自负。自负很看中自己,说明他是对自己很有责任感的人。孙本长说过,他出身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靠天赋与勤奋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艺术天地。他努力,他不仅努力锻造自己的绘画技艺,更在奋力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所以他能站在艺术的巨石上审视整个画坛,极力不被时风所扰所困。有一点可以看出他的苦心所在。他曾说,现在表演成风,画家为了得到报酬,像赶场一样的到处画画。他很理解,但他从不轻易去做。人的创作学习时间那么短,还是多学习多创作吧。孙本长认真履行着画家的职责。
孙本长的画在竭力表达自己的思想或创作理念,在创作《大江移民》时,对山石的颜色及复斟酌,最后确定为朝霞初照的红色。《大江移民》欲从磅礴的气势中展示题材的厚重,欲从汹涌诡谲的浪涛中撷取厚重而外的动感,欲从各色人等的动作表情表现出人们内心复杂的世界。这不仅是一个高山大河的画面,而是画家思维的一个全景图,向人们坦城地公示这自己的内心世界。
孙本长的画是严肃的,这是他创作理念严肃的表现,正因为严肃,孙本长的创作是精神上超负荷的运转,这是最最让人钦佩的地方。
我们不可否认,任何人都有他的弱点,但当他的光点遮蔽住这些弱点时,他的人品他的画品就是一笔精神和艺术财富。孙本长去世整整一年了,但他的画还在,他的音容笑貌还在我们心里。我们可以说,孙本长的画在现代山水画中有着不容质疑的领军地位,他的创作理念表达着强烈的华夏色彩,用一句时髦的病句来表达就是“很中国”。他用自己超负荷的思考欲拖起一系列重大题材,甚至用自己的生命为艺术而殉道。
孙本长,一名严肃的画家,一位严谨的画家,在行文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支配了20世纪西方艺术”的画家毕加索,这位唯我独尊、不容置疑的画家曾这样说:“别人怎么能进入我的梦、我的本能、我的欲望、我的思想呢?……更重要的是他们怎么能仅凭这些就知道我在做什么呢?也许我在做的根本不是我想做的。”
人生活在矛盾中,许多思维中的艰深艺术上的幽奥不是我辈所能阐述得清的。唐代大诗人李商隐临终前写过《锦瑟》诗,迄今没人完全读懂它弄通它,但最后两句放在这里或能剀切: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2003年纪念孙本长逝世一周年会上发言
一扇永远开启的窗
——代孙本长艺术馆开馆词
姜维群
这是一扇画家的作品之窗,这是一扇画家的心灵之窗,外面的轻风送进来,窗内的艺术流出去。艺术与心灵在互动,艺术和时尚在交流,物质不灭,灵光常照,艺术家不死。
画家孙本长留下他如同常青树的文化山水,留下他对艺术的理想化的追求,定格了他曾划破长空那一刻的极光,为艺术界扔下一片叹息。
孙本长匆匆的走后,别说墓志铭,大概连墓碑也没有,然而他有一座丰碑,至今无人逾越
他,出生于一个普普通通的时代,经历了轰轰烈烈的年代,但没有融入那人妖颠倒的轰轰烈烈中。1974年加入天际工艺美术学校,1977毕业留校任教。
平平淡淡,淡淡平平的三十年。
1989年,他的《河原嫁女》获第七届全国美展银奖,中国美术家协会首届“齐白石基金奖”,日本日中会馆大奖。三炮连发震惊了中国画坛。并非是奖项惊人,切切实实是画作惊人,正如著名画家叶浅予评论所言:“不能不为《河原嫁女》这幅构图翘起大拇指,祖国的大好河山与民风民俗相衬托,构成天人合一的巨制,真是气象万新,动人心魄。不愧为七届全国美展中的佼佼上品。”
此前,看似平淡的人生凝结着孙本长20年的冲刺发力,一朝发力,一飞冲天。
《河原嫁女》不仅是孙本长艺术生涯中的高峰,同样是上世纪末中国画坛的一座高峰,至今似丰碑矗立。孙本长生前立志要翻越它,然而天不假年,自己超越自己已不能成为现实了。
但他,确确实实为中国的画坛矗起了一座画满文化山水的丰碑。
作家冯骥才给孙本长的山水画定名为:“文化山水”,并说这种山水“在当前画坛独树一帜”。画家何家英这样评价他:“虽然社会给予他极高的荣誉,但他仍守望在一个寂寞的艺术世界里。他没有被荣誉所侵蚀,仍以超人的毅力在生活中挖掘着美的颂歌,并将自己溶入了这种激动人心的生活之中。《大江移民》的诞生正说明了这一点。”
《大江移民》是孙本长人生的再一次:“冲刺”。
画家孙本长犹如一名战士,像象棋中的一个卒子,只进不退,只攻不守。他曾发下大愿,先画黄河,再画长江,三画长城,十年度一剑,孙本长要十年成一画。他很像追日的夸父,总觉得阳光就在面前,他拼命去追,用他宏远的志向,用他迅捷的思维,用他执着的理念。他三上黄土高坡、一上塞北坝上、远去西南少数民族村寨;他的画展在京津在深圳在东瀛,时时轰动;他的摄影展他的作品集拉动多少人的眼球…….
比喻是蹩脚的,赞誉是有局限的,所幸我们打开了一窗扇,只要从网上弹进这个窗口,——丰盈艺苑孙本长艺术馆,一个孙本长的世界,一个真诚的艺术生灵与您对话。
我们期待您的光临。
(2006年8月12日,是好友孙本长弃世三周年的日子,谨以此文敬献亡友)
——谈孙本长西域风情系列
姜维群
孙本长逝世整整10周年,十年,三千六百天,对一位艺术家来说,永远淡去的身影,逐渐来到的忘却,他的艺术也会像褪色的照片,从清晰到模糊,直至消失。
然而,十年的今天,我们坐在这里研讨孙本长的绘画艺术,可谓高朋满座少长咸集,可见他的绘画在诸位心中,在社会上是并没有淡化消失。因此想到了“艺魂不死”四个字。
凡有生命的必有死亡,死亡是人类最伟大的平等。然而精魂不灭,艺魂不死。当一个人肉身在世界消失后,其留给后世的艺术,依然光鲜如昨,依然被人欣赏,津津乐道。这说明他们的艺术值得欣赏,值得收藏,值得我们进一步地研究探讨。
孙本长是山水画家,是一位曾经让国画界震惊的画家,在去世的前几年,他创作了一批西域风情的组画,现在看来,依然让人震惊,甚至是心灵深处魂魄的震惊。
一、孙本长在画一种幻觉,是艺术思考超越的灵光。
作家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的许多作品像是不是人世间的事,他曾坦言,他小说中的一些情节来自梦。再次追问一句,他的梦又来自那里?孙本长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创作的西域风情系列,也有诸多的不可思议,诸多的玄奥难解。
和孙本长接触会发现,他是一个执着甚至偏执的人,他的精神聚焦高于常人,注意力、关注力,思考问题角度不同于常人,在常人眼力,这是一个不可理喻、不可思议的人。正因为如此,他的这组系列画才能画出异于常人的构图,色彩和内容。
他的《河原嫁女》题材出自陕北,而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眼光游离在那里,那时的作品基本是乡土风情,很写实很民俗也很“本分”。但当时目光聚焦在西藏时,他的画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虚化的成分比例徒然抬升,宗教的神秘符号大量出现,画面上呈现出凝重密实与疏笔大空白两极趋向。
譬如这样的作品有《遥望圣界》、《虔诚》、《千供》、《祈愿》、《梦霞》、《相互世界》等。
幻境是幻觉的产物。幻觉来自于丰富的想象力和与宗教的结合。像中国四大名著《西游记》就是一种幻境,一种世间根本没有,完全凭籍幻觉臆想出来的幻境。记得孙本长游历欧洲回来兴奋的对笔者说,我知道怎样画画了。从西藏归来依然兴奋地说,我知道画什么了。西藏之行他拍照了大量的摄影作品,其摄影作品几乎是清一色的各种宗教题材,这无疑给他内心的艺术思考添加了色彩和燃料,让他走的更远,飞得更高,于是就有了超越自身,飞跃现实的艺术灵光。
二、独特的色彩运用成为画家视觉冲击的个性。
“紫”色调是孙本长用得最多的,为什么用紫?
紫这个色彩很怪异,“三原色”加上黑白形成五色。凡由以上色彩调制出来的中间色称之为间色。原色为贵,间色为贱。举一个“绿”的例子,本来地球绿几乎是主色调,然而中国古代人认为绿色是卑贱颜色。如在唐宋时,穿绿袍的是小官,甚至“降官”,即持降过来的官穿绿袍。在民间,凡妻子为娼其丈夫必须戴绿帽子等等。
然而,作为间色的紫色却和绿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紫由蓝和红组成的颜色,但在宫廷官场中,紫色是高贵是权势,如紫房是皇太后所居的宫室;紫垣常借指皇宫,紫禁城、紫宸更是皇宫的代名词。紫气就是帝王,圣贤等出现的预兆,如老子过函谷关,紫气浮关。紫气本身就是带有玄妙、玄机的。
孙本长选择“紫”这一颜色作为画面主色调,是不是也有玄机?
在他的西域风情系列中,蓝和红,红蓝和合的紫,用大的色块烘染,或用横带将画面横切或斜切,这一抹艳丽不同于红,也不同于蓝,给人以神秘的感觉。给西藏这块神秘的土地点画了密不可测的符箓,更加的密不可测。
在大量的画幅上,他喜欢使用红和蓝的同等使用,如三角形的红红的山,下面是迷迷茫茫的蓝的雾状。二者在人们的眼中自然幻化成“紫”。这样的色调形成的视觉冲击力,量比油画还要有力度的冲击波,值得深入研究。
三、用符号的绘画语言让神秘感驱之不去。
符号是什么?,是把复杂的事和物用最简单的形状固定下来,既能让人理解,又一目了然。运用到绘画上,则是自身的一个风格和语言。孙本长在这方面成功地使画面的“符号化”。
首先是树木,在青藏高原上,树木稀疏枝叶稀疏,孙本长画树木或塔状,或寥寥几笔枝干,但一眼让人辨出这是树木,这种符号化的树木是简化,也是一种减法,让画面的山更加凝练厚重,而树木则“软化”这凝重的画面,使之更加生动有活力。
再有就是西藏的典型建筑,这是从西藏写实而来的画面。从宋至明清,画楼台亭阁皆飞檐坡顶,而孙本长将布达拉宫和其他藏族的建筑简化,但又不失其神韵,一眼望去就是一座活脱脱的藏族建筑,配上那瓦蓝瓦蓝的天,和氤氤氲氲的紫气,把现在地球上最高的地方最关键的东西,简化成几近符号,这不能不说是画家的高明。
此外,配上藏袍的人,和头上戴着饰物的僧侣,以及牦牛都拿来变成符号放进画面中,于是一个全新的具有非凡创意的西域风情系列诞生了。
孙本长离开我们十年了,他以决绝的方式告别了人世,这与他的西域风情系列有关么、愚以为,应该从画家的性格和经历做进一步的探讨与研究,作为一个课题,或许从中获取新的研究成果和重大发现。希望孙本长的绘画研究继续下去,为了孙本长绘画艺术,也为了中国山水画艺术的发展。
2013年纪念孙本长逝世十周年会上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