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队长vs钢铁侠：钢铁侠为什么活该被打？│旮旯评委

复仇者内战爆发，你站哪一边？

美国队长和钢铁侠的分歧，不但是政治哲学中争论了几百年的议题，也反映了当今美国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在国际事务上所面对的诘难。

文/朱人奉

《美国队长3：内战》有多好看？周五零点首映场，开场时有几位观众鼓掌，其他观众只是会心地发出一阵哄笑，不肯暴露自己漫威粉的属性。正片播完后，他们齐刷刷地鼓起掌，把手掌合在嘴边欢呼。等到最后一个彩蛋出来，居然是漫威新片预告，又是满堂喝彩。

《内战》这一集，复仇者联盟分裂成两大阵营，“自己友”打“自己友”，以钢铁侠为首的“亲政府派”，与美国队长等“反政府派”大打出手。挑起复仇者内战的原因，不是DC电影《蝙蝠侠大战超人》那样的幼稚误会，美国队长和钢铁侠的分歧，不但是政治哲学中争论了几百年的议题，也反映了当今美国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在国际事务上所面对的诘难。

复仇者具有毁灭地球的能力，公众越来越害怕他们会失去控制，钢铁侠自己也在怀疑复仇者联盟的意义。

复仇者应该如何面对无辜平民的伤亡？

《内战》的核心争议是，复仇者的行动是否是正义的？如果复仇者在抵抗外星人或打击恐怖分子时，给城市景观造成了破坏，还造成了平民死伤，他们还能说自己的工作是“正义的”吗？斯塔克想到这些就愁眉苦脸，他怀疑复仇者联盟的意义。最糟糕的是，自负的钢铁侠认为别人没有像他一样内疚。

政治哲学家迈克尔·沃尔泽指出，军队是笨拙的工具，在战斗中很容易造成意外事故，即使一个国家正在进行得是一场正义战争，并且这场战争是在限度之内进行的，还是会有很多人会被杀死。超能力者之间的战斗同样如此，敌人往往还会故意攻击平民，来伺机对付复仇者。

沃尔泽的结论听起来有点冷血：“如果战斗是我们的道德义务，那么这些人的死就是不可避免的。”这背后的逻辑是功利主义的，如果不这样做，那么死伤的人会更多。这不是针对平民而言，复仇者本人同样要接受这样的战争逻辑。

在复仇者与敌人的战斗中，敌人往往不会遵守战争伦理。

在《复仇者联盟》的第一集，钢铁侠抱着核弹通过传送门飞往另一个星域，核弹爆炸后，美国队长没有等钢铁侠回来就下令关掉了传送门，不惜牺牲他的亲密战友。所幸的是，昏迷的钢铁侠及时在传送门关闭前一霎“掉”进了地球。

这就是钢铁侠和美国队长的区别。钢铁侠没有作为队长的道德勇气，他可以抱着炸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但心软的他大概不会果断地牺牲朋友的性命来换取大多数人的安宁。在无辜平民被误杀这件事上，他同样保持了这种良善，但强烈的道德焦虑最终使他否定了复仇者联盟所做的事是正义的。

在女友的劝说和良心的责备下，钢铁侠开始否认自己所做的事是正确的。

钢铁侠，一个自觉的民主党人

在美国的政治生态中，钢铁侠托尼·斯塔克这样的大企业家和军火商，通常是共和党的铁杆拥趸。共和党提倡“低税收，高军费”的政策，本应得到“企业家”斯塔克的无任欢迎。但斯塔克又是一个道德感极强的人，这驱使他约束自己，脱下盔甲。因此，斯塔克很可能会支持奥巴马的控枪法案和裁军政策，如果一个枪击案的受害者对他哭诉失去子女的痛苦，斯塔克很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罪恶的军火商。

绯红女巫在转移炸弹时误伤平民，引爆了世界各国对复仇者的非议，他们和其他超能力者打架时毁灭城市建筑、殃及平民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电视上重播，人们把这些“灾难”归罪于斯塔克创立的NGO组织“复仇者联盟”。斯塔克对此感到内疚，他开始认为复仇者联盟的行动不是在保卫地球和人类，而是肆无忌惮的“破坏行为”，于是他答应美国政府，游说其他复仇者在《索科威亚协议》上签字。

针对复仇者联盟的管制跳跃《索科威亚协议》。索科威亚是一个虚构的东欧国家。

根据这个法案，复仇者以后的行动，将由联合国117个国家的代表投票决定，等于把复仇者联盟纳入到加强版“安理会”的管理之下。在这里，“复仇者联盟”其实就是美国。美国国内的左翼一直批评美国政府对海外用兵，他们和俄国一起把美国称为“世界警察”，要求美国不要绕过安理会干涉中东国家的内政。

斯塔克的道德感很可敬，他无疑会成为一名慷慨的慈善家。但他的道德自负太可怕了，为了通过这个法案，他用武力强迫其他人签名，把绯红女巫软禁了起来。所以看到美国队长打爆钢铁侠，颇有一点“替我教训了他”的快感。

这场激斗没有人是赢家，美国队长，钢铁侠，还有挑起他们内战的人，都不是。在原作漫画中，《内战》的结局更为悲惨。

美国队长，一个古典自由主义者

“美国队长”史蒂芬·罗杰斯一开始就反对这个法案，让117个国家来替复仇者联盟进行决策，等于是废掉了复仇者联盟——没有一个国家的代表会放心地让复仇者在他们的城市里大展拳脚。尽管复仇者只是在抵抗对方的攻击，他们无法选择战斗发生的地点。

这种由不同意识形态组成的决策机构，往往无法取得共识，且容易被反对者“劫持”。在实行一票否决制的联合国安理会，截至2012年五个常任理事国共行使了270次否决权，俄国在苏联时期就行使了121次。《索科威亚协议》只能是一种形式意义上的法律，既不可欲，也不可能有效。

美队不可能认同这样的协议，双方只好开打。

这份协议的重点是“治”，为了治一治复仇者，法律内容和程序正义是可以押后再议的。借用日本法学家芦部信喜对“法”的定义，它只是一个语义性的文件，任何内容都可以放进去，其内容的合理性根本就没有被重视过。所以美国政府联同其他国家制定这份协议，并没有和复仇者联盟的各位成员商议过。企业家常与政府打交道，对程序正义应该较为敏感，斯塔克竟然对此听之任之，他的道德焦虑已经使他失去了理智。

美国队长和钢铁侠的分歧实则是一场“制宪争议”，他对钢铁侠的反对是古典自由主义的，在美国政府权力越来越大的当下，注定不合时宜。美国队长从二战就开始与“自由的敌人”战斗，对他来说，“没有自由就没有安全”才合乎逻辑和经验，才符合美国的立国精神。

如果美国政府在超能力恐怖分子面前选择了绥靖，美国队长宁愿把那块盾牌还给他们，做一个“在野”的复仇者，也不愿意被这个违背美国精神的政府收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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