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未成年

文字：Kurny Lin

女性，在揭阳，离家有一小段距离，独自生活工作学习，时常跟闺蜜联系，偶尔与朋友见面、与同事聚会。

高中时，受勤奋好学、后当翻译的邻家姐姐影响，又刚好喜欢英语，大学时报读英语翻译专业，梦想成为一名高翻，毕业后因身心状况未能坚持。零零散散做过几份工作，因为不喜欢、充满质疑。现在有了一份自己喜欢、相对稳定、相对自由的工作。然而，生活还远远不够稳定。

没有房子，租在一栋自建房的三楼，房间除了窄了点、冬天像个冰窖，还有挺多优点的。清早醒来，把门推开一些，阳光洒进房间里，暖暖的，甚是和煦，甚是令人安心。巷子里时常传来婉转动听的鸟鸣，偶尔也有几声犬吠。有时候醒来，恍惚间还像小时候在家，惬意而美好。阳台处有一个灶台，可以自由地做饭，炒菜时，阳光映照着食材，食材变得更加鲜艳炫目，心情愈发愉悦。楼下偶尔有两三辆小车停泊，几乎不鸣喇叭。除却有人高兴或吵架，晚上基本很安静，夜里休息好、睡觉睡得安稳。对面楼有住户比较晚睡，他们的灯光透过窗户、透过你的玻璃门微弱地照进你的房间，你关了灯，房间里还能蒙蒙亮，降低你对黑暗的恐惧，不胡思乱想些神啊鬼啊煞的，哪怕你要开始胡思乱想，你也可以定睛直面那些黑影，知道它们各是什么，也就不怕了，安心入睡。

房东阿姨人很好，有求必应，偶尔礼尚往来，你给她茶啊、蛋酥啊、鸡蛋润啊，她给你糖啊、橘子啊、橄榄啊，很偶尔也坐一起喝个茶、唠个嗑。从2017年7月至今，两年三个月，跟对门邻居经常遇见，偶尔请她吃东西，最常请的就是银耳雪梨羹，她说“有你这个邻居真好”。两次一起出去吃饭，后来再也没有。她养了一只猫，后来突然销声匿迹。可爱调皮的同事有说想来你住处看看、也尝尝你的手艺，你想到房间小、几个人坐下未免拥挤，同时自己的手艺还未到火候、恐贻笑大方，也就暂且作罢。

有车，一辆上不了台风级别的一阵风就能将之吹横移至少三厘米的两轮车。每天上下班，骑着心爱的小摩托，在人潮中、车流中自由穿梭。不用挤地铁，不用挤公交，不用很久才到公司，幸甚至哉。现在是一名英语老师，负责备课、上课、课后服务，偶尔搞点活动或者配合活动，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也在一点点学习进步。也遇到过不愉快的事情，愤怒过、争辩过、失望过、丧气过。也曾竭心尽力温柔过、付出过，却遭到莫名其妙的不尊重、取笑甚至羞辱。

周而复始地生活工作学习，算不上很优秀、算不上很努力，总觉得自己是一滴水掉进大海看不见，间或感到迷茫、焦虑，但总体也算规律有常，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日，接触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追求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事物，曾经不会做的渐渐会做了，曾经没有的渐渐拥有了。还是有点避人、避世，但越来越有对生活的掌控感，处在舒服的圆满的孤独状态，朝向更舒服更圆满而努力。

刚满28岁。本想着如去年一般默默地度过生日，然后被朋友一说，就约了朋友吃饭。一出门觉得有点累，感觉话不投机，朋友谈话间在告诉你“你现在不上班就是不想上班”“去到哪里都一样，都会有不喜欢的人和事或者慢慢地就重复着那些事”，后者你是清楚且理解的，可是前者你就不敢苟同了。她还没听你说，就已经下了判断。你只是不想温水煮青蛙、不想不假以思考地一成不变地重复，尤其是意义不大的重复。你觉得生活应该是有希望的、应该是求变的。人不是芦苇，也不是大桥上那些伫立的灯柱，它们没有思想、没有情感，人不是这样。你还是希望有人告诉你“生活可以……”而不是“生活就是这样”。你已经够丧的了。

你很长时间一直在想，28岁了，但却也未成年，还心存幻想。别人工作，在想着怎么赚更多钱买房买车娶妻生子，你却在想着如何让自己最享受最投入且意义最大化，也有很多人跟你一样，只是大多都有面包。别人相亲在想着对方有没有车、有没有房、薪水高不高，你却在想着能不能谈一场恋爱。还能看言情小说、追青春校园剧，还会被影视的剧情感动得流泪或气得破口大骂。从来不狂热追星，有一两个爱豆也不是很了解，但也不影响看到小鲜肉出场或散发魅力的时候花痴尖叫。开始坚持运动，开始慢慢去学习去争取家庭背景提供不了的东西，想到还能去学习还能去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就抑制不住兴奋。别人依靠出身轻而易举获得的东西，你靠自己慢慢获得，来得比较迟，也是幸事、也不失为一份自豪。

不在乎有没有房，不在乎有没有小车，不在乎有没有男朋友或者丈夫，不在乎有没有生孩子。有的希望以后有，也在慢慢争取或改观，只是不急在这一时。偶尔会羡慕，但也就那么一刻，转瞬又享受自己的生活。这个社会太喜欢把人标签化物质化了。令人欣慰的是，越来越多人相信且做到“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朋友说她是没办法一个人生活的，你清楚地知道。很多人都这样。你很高兴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有很好的自在独处的能力。能够在生活里找到让自己快乐的力量，你想你也是一个有力量的人吧。常有人说小时候没钱但很快乐，长大后有钱没钱都不快乐。你想，这大抵是因为许多人都把眼光外放、太在乎别人是怎么过、太喜欢横向比较了，对别人嫉妒、对自己萌生不满，所以才不快乐。那为何不就归去、不就回归自己的生活、不就回归自己的内心呢？之所以那么多人不快乐，也是因为这一点很难做到。你自己也有间或的不快乐呀。“个人的超脱需要很强大的内心。”

《斗鱼》中，玫瑰姐跟小燕子在花店偶遇。坐谈间，玫瑰姐请小燕子抽烟，小燕子回绝了。玫瑰姐于是感慨：“真不容易，在这个圈子混这么久，还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很难得。”小燕子风轻云淡中带点无奈地说：“在这种环境下，想要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大抵接触的人与事不够多不够复杂，相对而言生活还算比较随心，或者说家里人尤其是父母把坏事情隐藏得很好、把你保护得很好，自己也是选择性面对社会，所以你至今还能异想天开、不向生活妥协。始终记得一句话：“一个人的任性，需要很多人的爱来成全”。有些父母的宠爱乃至溺爱靠物质，有些父母的宠爱乃至溺爱靠自由。如果说别人的任性走了一百步，那你也有走了五十步了。

最不喜欢人对自己的生活指指点点，自然也明白别人也有Ta自己的想法、Ta自己的人生。今天看KY的推文，很认同作者的想法：“这就是我所渴望的人生状态吧：你了解自己的生活，你清楚自己想要的，不委屈自己，也不奢求自己。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无论将来会带来什么，能够沉浸在当下，不活在过去，不活在未来，就在此时此地平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你在想，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做且在做的事吗？试图不断思考与实践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生活位置。思想不够透彻，实践得不够好，但在路上、在慢慢靠近，这就有希望。

那天半夜，在黑灯瞎火的乡村小路上走着，寻找着垃圾桶，要帮父亲扔掉一大袋垃圾。面对身边的黑暗，其实内心着实恐惧，跟小时候一样，怕的要哭，但小时候能哭、能哭喊着要大人来接或者紧紧地抱住姐姐的手一起紧张兮兮踉跄两步，现在唯有佯装胆大镇定，间或警惕地往后望，把路走下去，把那一段黑暗走穿。

《灿烂人生》中，茱莉亚离开家庭、投身左翼运动，有一次她跟领导头目坦露心声：“我很害怕，我还没做好准备……”，一脸的挣扎、怀疑、焦虑与害怕。头目在她身后看着，安慰她：“你不用怕，你会做得到的。”  你想，很多人很多人生也就是这么走下去的吧。

2019.10.29  早

寄语：在此，特别感谢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知己、我的朋友，感谢你们的爱、支持与帮助，也感谢一路走来相伴一程的师长、同学、同事、学生、家长与陌生人。此致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