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布病”疑似感染增至96例，中国发病数整体上升
人间布病成为报告发病数上升速度最快的传染病之一。这不仅有人的传染病防控因素，也关系到动物间疫情发展控制
图源Unsplash
文 |《财经》记者 辛颖 实习记者 朱贺
编辑 | 王小
中国农业科学院兰州兽医研究所（下称“兰州兽研所”）学生隐性感染布鲁氏菌病，确认人数有所增加。
2019年12月7日，据央视新闻，截至当日中午，兰州市疾控中心公布已经对兰州兽医研究所317名师生进行布鲁氏菌检测，其中96人呈血清学阳性，目前均为隐性感染，无明显症状。
上报疫情的是兰州大学第一医院。12月2日，其西站院区上报4例疑似布病，感染者均为兰州兽研所口蹄疫防控技术团队的学生。
布鲁氏菌病（下称“布病”），是由布鲁氏菌属的细菌侵入机体，引起人兽共患的传染性疾病，通常从动物传染给人，在中国被列为乙类传染病。布氏菌侵犯人体的网状内皮系统，会引起多系统多器官损害。急性期患者临床表现主要特征为发烧、多汗、关节肌肉痛、乏力等，慢性患者则表现为关节损害、长期发热等等。
最先发现异状的，是兰州兽研所一个实验小组，他们在做实验时，发现实验小鼠不孕不育，去医院做检查后，发现抗体阳性。
11月28日—29日，兰州兽研所接到有学生疑似感染的报告，随后成立调查小组，封闭相关实验室、实验动物、动物舍，并开展调查。检查出的血清呈阳性人员中，个别人员自感有身体不适现象。
12月7日，一位从北京赶赴兰州现场参与调查的专家告诉《财经》记者，目前正在逐一排查可能的感染源，既有可能是与动物接触性感染，也不排除是食源性感染，专家组白天调查开会，晚上还要整理资料、写报告。
国家、省、市、区四级专家前往现场，设立流行病学调查组、治疗专家组，采取多项措施治疗人员。40多人的流行病学调查组，对动物房饲养实验动物实验室进行了取样，对阳性人员用餐餐厅、研究所周边饭馆进行调查。
布病在中国并不少见，但较少关注，原因之一在于其感染对象较为集中，“兽医、养殖场员工中布病相对常见，也是国家认定的职业病之一。”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原副院长赵德明告诉《财经》记者，普通人群感染概率较低，中国还从未出现过人与人之间传染的案例。
值得注意的是，布病的人畜疫情在国内外出现了回升势头。国家卫健委数据显示，从2005年—2015年，中国布病报告病例数翻了约3倍，达到历史最高点59434例。2019年前10个月，已有布病发病40743例，死亡1人，已超过2018年全年数据。
“人间布病成为报告发病数上升速度最快的传染病之一。”甘肃省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兽医师康新华发文指出。
潜伏期可长达数月
此次疫情中，所有检测出血清阳性的感染者均为隐性感染。截至12月7日中午，兰州兽医研究所96人呈血清学阳性，均为隐性感染，无明显症状。
“有抗体反应，但没有临床症状，不能确诊，就是隐性感染。你可能接触到病毒或细菌，身体产生抗体反应，但未必会真正的感染，如禽流感病毒的潜伏期是21天，这期间没有发病就是安全的。但细菌的繁殖和发病要慢一些。”赵德明告诉《财经》记者。
布鲁氏菌潜伏期一般为1—3周，平均为2周，部分病例潜伏期会更长。能够确诊的标准，是从血液中分离出布鲁氏菌株，目前尚未有相关信息披露。
一位资深人畜共病研究员对《财经》记者分析，由于布病在人体内产生的抗体持续时间或较长，因此隐性感染有可能是已经发过病，病情轻没有引起注意就好了，抗体还在；也有可能是潜伏期尚未发病；也有可能今后都不会发病。
因此，根据目前公开的信息，还不能判断每个人的感染时间，既有可能是短时期内集中感染，也有可能是长期陆续感染，但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研究人员的体检记录会是可参考的辅助资料之一，如果去年的体检中大家都没有感染，那么就能判断是在今年内发生的。”上述人畜共病研究员分析。
定期体检，是布病防控的要求之一。《国家布鲁氏菌病防治计划（2016-2020年）》中，提到为高危职业人群提供必要的个人卫生防护用品和卫生设施，定期开展布病体检，建立职工健康档案。
“疾控系统对相关病例的个案调查和督促治疗，及档案的的管理建设还是比较完善的。”原中国疾控中心传染病所研究员崔步云说。
中国农科院一名学生告诉《财经》记者，近期在研究中接触了小鼠，接触时会戴手套口罩，接触后用消毒液洗手，“目前感觉消毒是到位的，出于安全考虑，还是预约了下周的体检”。
影响生育概率低
布病病程长短不一，以3-12个月者居多，多数患者只要及时就医，规范治疗，一般预后良好。患者如不及时治疗，易由急性转成慢性，反复发作。
在首例阳性发生后，11月29日兰州兽研所组织学生进行诊治。阳性报告数量增加后，专家研究制定了治疗方案，确定诊治医院，并开辟绿色救治通道。
此感染事件备受关注的另一原因，在于布病的并发症之一是引起生殖系统疾病，或危害男性睾丸、女性卵巢等生殖系统。
多位专家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称， 动物感染布病后会引起流产，对畜牧养殖业的影响严重，人感染布病后及时诊断治疗，不会影响人类女性及男性的生育。
多数患者只要治疗及时，措施得力。一般预后良好。个别患者未经治疗也可以自愈，但有些患者如不及时治疗，易由急性转变为慢性，反复发作，迁延数年甚至终身不愈，严重影响劳动能力。
目前主要采用多种抗生素联合用药治疗布病，最常用的抗菌药物治疗方案是每日口服多西环素和利福平，持续服用6周也可以每日肌内注射链霉素,连续注射2-3周来代替利福平。在联合应用多种抗菌药物对布病进行治疗时，可以选用氨基糖苷类抗菌药物庆大霉素代替链霉素。
崔步云分析，近年来国家在布病的防控、诊断标准等方面都有所提升，但是各地的重视、落实程度不同。
严格遵守实验室操作要求，通常是不会发生感染。“通常一个项目组培养菌株只需要一两个人，研究机构对消毒、隔离都更敏感，在一家研究机构同时发现如此多人感染确实罕见”。一位地方畜牧兽医研究所研究员对《财经》记者说。
人、畜疫情都不容忽视
多位专家对《财经》记者指出，如果确认是在实验室内感染，很大可能是出现操作漏洞，但是个人导致还是管理漏洞需要调查。
兰州兽研所除自身课题研究外，也有面向其他科研机构、大专院校等提供实验动物的业务。兰州大学的实验动物大部分来自于兰州兽研所，由学校统一购买。兰州大学一位学生向《财经》记者介绍，“兽研所会对实验动物进行检疫，能保证安全性。”
目前已知有60多动物（家畜、家禽、野生动物、驯化动物）均可作为布鲁氏菌的贮存宿主，疫畜是布鲁氏菌病的主要传染源，中国大部分地区以羊作为主要传染源，牛、猪、鹿、犬等动物也可成为传染源。
布鲁氏菌主要的传播途径主要有直接接触病畜或其排泄物、消化道，如喝生牛奶，或做饭过程中生熟案板不分，以及呼吸道吸入布鲁氏菌污染的飞沫、尘埃传播3种。
近年来布病事件时有发生。2011年东北农业大学28位师生参与实验使用未经检验的山羊感染布病；同年飞鹤乳业11名职工诊断出职业性布鲁氏菌病等。
传染病预防控制国家重点实验室万康林撰文指出，多数重大动物疫情往往是从动物传播到人，但兽医和人医隶属于独立的行政主管部门，在动物疫情初期未做到信息共享，往往会错过疫情控制的最佳时间。
人间布病病例的发生，不仅有人的传染病防控因素，也关系到动物间疫情发展控制。
“我们只有先做好动物疫情的防控工作，才能减少人间疫情的传染，也有助于减少动物养殖业的经济损失。”赵德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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