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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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节

        海爷跟随送葬队伍，一直走到后山，慧英和琳儿寸步不离，琳儿随手拿着一个轻便折叠椅，趁拦路祭的时候放在一旁，海爷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后山原是侯家大湾的祖坟山，据族谱记载，康熙年间，侯家先人从江西逃荒，路过此地，只见山林葱郁，植被茂盛，山前湖泊碧波荡漾，野鸭成群，既能耕地又可撒网，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于是驻扎开荒，一代一代繁衍至现在。

        海爷父母就葬在后山，前年栽的两棵松柏已有丈余高，远远望去，就像两个护守的卫士站立在坟茔两旁，甚是醒目。

      曹老太的墓穴选在离父母不远的右侧脚下，并没有和丈夫合葬，这是老太生前特意交代的。她说，一个人过惯了，他守在父母左侧，那我就葬在右侧，好歹一家人都在一起。

        福生和永斌他们早早跪在路边，这是要谢客下山了。

        众亲朋开始陆续往回走，海爷在保国的搀扶下慢慢爬到父母墓前，颤巍巍地跪下去，深深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言不语地看了看四周，半天，他指着远处一块地对保国说道：“前几年回家，我带着师父上山，看中了那块地，可惜别人种了树苗，不愿腾出来，没谈妥，这事也就搁下来了。”

        保国望去，此地和爷爷奶奶的坟茔隔树相望，也只有二百米距离，刚刚下过雪，地上还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师父说了，此山为阴，那块地却属阳，是极好的万年栖地，师父的话应是可信。海爷看了保国一眼，说道，面朝燕子湖，背靠后山，即使将来开发这里也不会受到影响。

        保国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他看中的地方，就该圆了他的心愿。

        惠英瞧这地方也是甚好，太阳正明晃晃地悬在上空，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丝毫没有一点寒气。

      福生也爬到了跟前，保国指着父亲说的地方问道，那块地是谁家的？

        福生答应道，福林驼子家的，上次找他说过，他没松口，说是要种树苗。

        现在都没看见树苗啊，那点地能种什么树苗？保国问道。

        福生看了海爷一眼，说道，他那个人就是一个怪裸，一般人话他是听不进去的，村里人很少和他来往，今年七月中风后躺在床里好几个月了，儿子也不管，只怕现在只能找他儿子鹏军说道说道。

        叫永强说说去，要给钱就给呗，只要他答应，保国不以为然。

      福生欲言又止，他扶住海爷，说，我们下山吧，祠堂也要开席了，我们还得回去行礼。

      永武和永斌留在山上，八仙正挥舞着铁锹，挖着墓穴。海爷、福生一行慢慢朝回家的路走去，永强早已回到祠堂，他要安排亲戚朋友入座准备开席吃饭。

        福生有些话没说出口，驼子福林是个不好说话的主，他儿子鹏军更是一身刺，年纪不大，说话噎死人。平时好吃懒做的不干正经活，白天睡觉，晚上去县城，派出所进进出出多少回了，老婆前年跑了也不见踪影，丢下一个七八岁的儿子也不管。

        找这样的人说去，只怕是狮子大开口，让人置气。

        回到村里，海爷走了一上午的路，人也乏了，惠英和琳儿陪着他回到福生家里休息，福生和保国艾芬他们去了祠堂。说也巧，刚进祠堂，就看见鹏军站在人堆里，福生给保国使眼色，说道，那个瘦高个穿呢子大衣的就是鹏军，他比他爹更不好说话。

        保国瞧了一眼，只见鹏军长着一张干瘦的马脸，眼睛不大，嘴巴凸出，一件过时的褐色呢子裹在身上，站在人群里，看不出有多大能耐，不过是个小混混而已，这种人他见多了。

        保国倒也没把鹏军当回事，一块巴掌大的地，总不会要个奇价吧，他盘算着永强出面总比自己亲自出马要强。

      随着祠堂外鞭炮一响，闹哄哄的祠堂瞬间安静下来，只见相民站在祠堂最高处，手拿话筒，大声说道：

      肃---静！

      今天是侯母曹老孺人登山之日，孝子福生携家眷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不畏严寒，百忙之中前来送他母亲最后一程，谢谢大家的深情厚谊！福生在此下跪致谢———

        福生身穿孝服朝众人俯下身去，三跪致谢，曹天顺随即把他扶起，说道：“恭贺福生老表全家百事顺畅，侯家子孙发富发贵，代代兴旺！”

        相民又说道：“愧无佳肴敬亲朋，福生略备酹酒，素菜几碟，照顾不周不妥之处万望海涵。最后祝大家全家幸福，安康吉祥！”

        说罢，福生又向大家鞠躬三行礼。

        随即黄鳝叔开始“叫席”，由于事先大家都作了安排，“叫席”场面秩序井然，没有出现不和谐的一幕。曹杰首席一位，曹天顺二席一位，其他人按各姑姨老表等辈份依次安排，叫席完毕后大家各就各位，随着祠堂外鞭炮再一次响起，丧葬最后一道环节——四十多桌的白喜宴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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