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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句学生脱口得,巧对东家大门帖。
这孩子到家,进门一看,他爹妈正忙着呢。他妈那儿烧火,他爹那儿做炸豆腐。干嘛呀?年下人做素菜,他们带卖炸豆腐。
“爹,妈。。。”
“回来了,小儿。来!帮着烧火,让你妈屋里切豆腐去。”这就炸豆腐。
把豆腐炸出来:“走!跟我上街。”
“嗯。。。爹,老师还给我两吊钱,让我买鞭炮。”
“对呀,买鞭炮!走,咱上街买点鱼买点肉,好好地过过年。给你妈妈买几朵花戴,给你买点鞭炮,然后咱们买几副对子,咱们贴一贴。”
小孩一听买对子:“爹爹,要贴对联,不必去买。”
“不去买怎么着啊?”
“嗯。。。您买纸,我写得了。”
老解一听:“怎么说!你会写对子?嘿嘿,我给你说,小儿小儿,咱家里,连我这辈子,是六辈子没有一个认识字的,轮到小子你这儿能写副对子。小儿小儿,你是开水浇坟——简直就算欺(沏)了祖了~”他也不知道哪儿那么些俏皮话,“好了,我把这个纸买来,你写得好好的,贴到门外,老子光彩,小子你的脸面!来吧。”
赶紧地就买纸,买的顶好的纸,买回来。这孩子就裁纸,心里想:我这副对子写什么呢?我要写那个“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俗了。又什么“汉瓦当文延年益寿,周铜盘铭富贵吉祥”?又什么“洪范五福先言富,大学十章半理财”?那有什么意思啊?嗯!不贴这俗对,我呀,找个题,写一副好的,贴在门外,让过路人这么一看,不以为我们这是豆腐坊,那我才算露脸呢!
这孩子想到这儿,纸裁好了,墨研得了,把笔又放下了。自己就出了屋门,出了街门。干嘛呀?找题!大门外要写一副对子,好好的。
开开大门,往对面一看,嘿!有了题了。
对过儿正是那个曹丞相府,他的后花园子。丞相这个人好种竹子,后花园一片青竹茂盛。那么高的院墙,接着这后花园墙,竹子还露得挺高。
有这么句话,“松竹梅,岁寒三友”,这个东西冬天,它也那么好看,湛清碧绿。小孩这么一看这竹子这么好,嘿!灵机一动,行了,有了词了。回到屋,拿笔就写。
写的什么对子呢?门心的。什么叫门心呢?就是在大门上贴的。这种对子差不离五言的多,什么“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啊,这就是门心的对子。
这孩子也写个五言的,上联写的是“门对千棵竹”,下联是“家藏万卷书”。他拿丞相花园子这竹子为题,“门对千棵竹”,下联写着“家藏万卷书”,横批写了四个大字“大块文章”。
写完了越看越高兴,没写屋子对子,赶紧地刷糨子,就把门心对子贴出去了。贴完了这个高兴啊,把大门一关,回到屋里头,再写屋门对儿。什么灶王对儿、福字儿、佛字儿,横批、斗方,出门见喜、抬头见喜、春条儿。嚯!他一个人折腾开了。
他这儿折腾不要紧,嘿嘿!想不到,这副对子惹了祸了。
怎么惹了祸了?他把这副对子贴上,把大门一关。正在这功夫,当朝宰相曹丞相,这天下朝回家。坐轿人抬,四个人的轿子。前边有他的佣人曹安,在头里骑着一匹马,在过去那叫引马,又叫顶马。怎么叫引马呢?就是轿子头里引着这轿子走,轰散闲人:“闲人散开!老太太抱着孩子进胡同!大人过来了,相爷过来了!”
这个丞相呢,坐的是亮轿。把这轿帘儿打开,两边的窗户帘也不挂。丞相捋着胡须,捻髯而笑,看看过年太平景象,看看这些街上的红男绿女。他这个丞相是南书房的老师,他呢是御老师,就是皇上跟这丞相念的书。
曹丞相有学问啊,他打着这轿帘,就为看两边的买卖店的匾额,再看一看对子,看看怎么样的词好、比例好,他爱写这个。可这丞相有个怪脾气,什么脾气呢?过去有这么句话,说“大人不见小人怪,宰相肚子有海涵”,叫白了是“宰相肚子撑海船”。可他这肚子,甭说海船了,摆摆渡都摆不开!心狭量窄的这么个丞相。他这个心啊,人家大伙儿给起名叫“苍蝇心,蚊子胆”,就这么一点心狭量窄。看这对子写得好啊,爱惜他也生气,不好他也生气,就这么一个人。
捋着胡须,坐着轿子,一看两边的买卖。一看这个“驮山宝换国宝宝归宝地,以乌金卖黄金金满金门”,哦,这是煤铺。又往前走,一看这个“进门来乌云秀土,出户去白面书生”,哦,是剃头棚。又往前走,一看这个“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澡堂子。哼!唉。
往前走着走着,老远的,就看到豆腐坊门心这儿,贴着副对子。这个轿子离豆腐坊还挺远的,他就看见了,可没看见什么词,就看见大红纸,门心对子宽。丞相一看,乐了。乐什么呀?心说这豆腐坊真能起哄,老早巴早的,怎么又把对子贴上了?哼哼,我听人说这豆腐坊家里头,六辈子没有一个认识字的。前几年那对子贴得都多可笑呀,人知道他们家不认识字,成心拿他们家耍笑着玩,那年贴那对子我还记得,“生意兴隆通四海”,下联是“财源茂盛达三江”。人家知道他们家不认字,给写了个“财源茂盛打三枪”,他们也贴上了。这还不算呢,上联贴到下联,下联贴到上联,嘿嘿,横批四个字倒着就贴上了。怎么今年老早巴早又把对子贴上了?哈哈,不定什么词呢。丞相就笑了。
捋着胡须,这个轿子就到豆腐坊门口了,就看见这字了。上联是“门对千棵竹”,丞相是捋着胡子一愣神:“啊?!”
这一啊,手一哆嗦,把胡子扽下两根来。哎哟,怎么疼了?胡子掉了!嚯,这豆腐坊可乐呀,“门对千棵竹”,拿我的竹子为题。怎么,豆腐出了能人了吧?什么样的才子给写的这副对子?好!上联好!“门对千棵竹”。
再一看下联,“家藏万卷书”。呸!胡说八道!我是当朝一品,位列三台的宰相,南书房御老师,当今万岁皇上跟我念的书,我也不敢写“家藏万卷书”啊。你们这么一个小小豆腐坊,敢写“家藏万卷书”,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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