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长情刀|鱼鳞金刀

前言:武林第一庄梅影山庄的镇庄之宝鱼鳞宝刀被盗,庄主梅松鹤发布英雄令悬赏天下英豪寻找失窃的宝刀。一石激起千层浪,谁都知道,二十年前,梅庄主就是凭着鱼鳞宝刀鏖战群雄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如今宝刀失窃,英雄令既出,有为宝刀者,有为赏金者,一时间江湖上各路英雄纷纷蠢蠢欲动。

琅琊令之长情刀|鱼鳞金刀_第1张图片

-1-

燕七娘第一次见墨十六,是在漠北的若水客栈,她正跟一帮流氓打架。

漠北山狼横行漠北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一天她正在喝酒,这一帮人竟不长眼调戏到她头上来了。她多日不曾动手正闲得手痒,这几个人正好给她逗乐子解闷。

热战正酣,燕七娘与众恶狼打作一团。忽然有人从背后偷袭,她一时不察险些中招。谁知一个破空声传来,背后的刀锋堪堪停在背心上方三寸处。燕七娘一个鹞子翻身抽身退出,回头一看,墨十六就坐在楼上喝酒,手里的筷子少了一根,另一根还插在偷袭之人的后脑勺上。

燕七娘顿时没了与众狼缠斗的兴致,唰唰几下,手中金鞭化作重重黑影带着七分内劲向独眼狼罩去。独眼狼大喝一声连忙提刀来架,虽接下这一招却也被鞭上的暗劲震得气血翻涌,整个人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哇得吐了一大口血,想来伤得不轻。

燕七娘竖眉冷喝,道,“滚吧,老娘今天心情好,饶你们一条狗命!”

众人如蒙大赦,连搀带扶得顷刻间逃得干干净净。

墨十六原名墨倾,在天机老人的江湖名人榜上排行十六,两年前突然出现,一战成名。他出道前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师从何处,武功路数又是何门何派,他的背上常年背着一把刀却从来也没有人见过它出鞘。于是江湖上便流言,其实他不会用刀,他背着刀是在寻找一个人。

虽早有耳闻,但这是燕七娘第一次见他。他就坐在那里,衣着朴素,相貌平平,桌上摆着一壶酒几碟小菜,菜没动几口,酒却喝了大半。

燕七娘一看到他吃饭都不肯解下背上的刀,对他的身份便已猜到几分,“墨十六?”

墨十六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姑娘的鞭法速度快,变化急,却又多了几分轻灵飘逸,可是传自少林的无常鞭法?”

燕七娘眸心一暗,面上不动声色,正欲开口,墨十六却抢先截住话头,道,“姑娘不必多虑,在下别无他意。只是昔日在京城艺馆,有幸见过姑娘一舞,却无缘得见。今日在这漠北相遇,恰逢姑娘出手,一时心动有意结交罢了。”

燕七娘心下一松,嫣然道,“既如此,人生何处不相逢,当浮一大白,小二,拿酒来!”

酒至酣处,燕七娘看着他背上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刀,迟疑地开口,“你的刀……”

“你懂刀?”墨十六突然打断她。

燕七娘愣了愣,坦言道,“不懂。”

墨十六冷冷道,“不懂刀的人最好莫要提‘刀’这个字。”

饶是燕七娘闯荡江湖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还是被他这句话气的脸色发白。她握紧手中的酒杯,指尖泛白,俏丽的脸上隐隐含怒,但是她知道,江湖上有些人有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崇拜,别人分毫都不能逾越,墨十六对刀大概就是这样的,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燕七娘在墨十六面前从来也没提过刀。


-2-

燕七娘是个爽快的人,能动手解决的问题绝不多废话浪费口水,幸好她的武功还不错,打输的机会比较少。江湖传言,艺馆燕姬,人比花娇千杯不醉,流衣宽袖颠倒众生,凤尾鞭下神鬼不赦。所以在江湖上一般很少有人敢惹她。

墨十六是个谜一样的人,至今还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的武功路数燕七娘也看不太明白。他的招式,有刀法的刚猛,有剑法的飘逸,同时变化多端难以揣测,燕七娘跟他比试过很多次,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也从来没有一次可以胜过他,她一直都知道墨十六的武功比她高出很多。所以当她看到墨十六受伤,而且还是不轻的内伤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燕七娘还像往常一样,拎着一坛酒去找他喝酒。若不是墨十六的气息较以往粗了几分,她还不会发现端倪。

“你受伤了。”燕七娘开口,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墨十六灌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淡淡道,“没有。”

“谁干的?”

墨十六不理她,就着酒坛子一口接着一口的灌酒。燕七娘劈手夺过他的酒坛子,拎到眼前一看,只剩半坛了,“好好的一坛海棠春不是这么给你糟蹋的。”顺手扔了一个白瓷瓶给他,“这是玉露丸,理气镇心,或许对你的伤有好处。”

墨十六看也不看,倒了一颗扔进嘴里,把白瓷瓶扔还给她,双手垫着脑袋,仰躺在屋顶上,看着广袤的天空。

漠北的天空很奇怪,天还没黑,星星却已经出来了,亮闪闪的挂在半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这让他想起了洞庭的夜空。

洞庭的夜空少有星光璀璨的时候,大多都是一轮明月。娘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抬头望月,她常说月圆人团圆。他也常常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她脸上看到几分萧索。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知道娘一直在等一个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是谁。直到娘过世,他才从娘遗留的刀谱中找到一丝线索,于是便离开洞庭,闯荡江湖。想想出来也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正想得出神,眼前出现一张脸。燕七娘漂亮的脸蛋上挂着狡黠的笑容,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揶揄,“你现在还有力气提得起刀打架吗?”

墨十六侧耳一听,迅疾的脚步声自远及近朝他们而来,人数不多各个武功却不俗,脚步快而稳健,呼吸绵长,都是内家高手。若是平时,他倒还可以与之一战,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不知怎么,鱼鳞金刀在他手上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两日找他要刀的人络绎不绝。自然免不了一番恶战,其中不乏高手,几番下来他也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

眨眼间,脚步声的主人们就到了跟前,离他们三丈外停下。为首的是一个莫约三十出头的青年,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穿着一袭雪青的缎子长袍,上面绣着银色云纹,腰系玉带,手持宝剑,长身玉立,饶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其他人都是一身牙白流云衣袍,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年纪稍小的少年,此刻正一手指着墨十六,高声说道,“大师兄,就是他!是他偷了师父的鱼鳞金刀!”

此一言出,众人皆倒抽一口气。燕七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瞥了墨十六一眼。只见他站在那里神色不变,只是眼中的一抹讥诮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若不是她对他了解甚深恐怕也看不出来。

那为首的青年朝两人抱拳行了一礼道,“在下梅影山庄徐子琰,见过二位。七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燕七娘淡淡道,“好说。”

徐子琰又道,“之前师父所托之事,不知姑娘办的如何?可是已有收获?”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在墨十六身上转了转。

燕七娘听他这么一问,心道坏了要出事,果然见墨十六脸色一变,惊诧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疑惑、问责,随后变为了然,最后只剩下淡淡的疏离。他再不看她,目光移往别处。燕七娘心下着急,可现在又不是解释的时候,不禁暗暗咬牙,心下恨恨的,因此对徐子琰口气也坏了几分,“此事不劳你费心,我自有主张。”

徐子琰笑笑,不以为意,拱手道,“有劳姑娘了。”随后转向墨十六,“墨兄,不知在下的小师弟说的可是真的?”

墨十六不跟他废话,点头承认,“是。”

话音刚落地,梅影山庄的一种弟子顿时喧闹了起来,各个愤慨异常,叫嚷着让他交出宝刀,并且要将他重重惩治。

徐子琰抬手让众人安静,对墨十六说道,“墨兄,鱼鳞金刀是梅影山庄的镇庄之宝,师父将它视若性命。你不征求主人的意见擅自将它带出山庄,这恐怕于理不合吧,还请墨兄将它归还,我等也好向师父交代。”

“不行。”墨十六想也没想便拒绝。

徐子琰气息一窒,还欲再劝说,同行的一个师弟高声道,“大师兄不必跟他废话,此人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杀了他,夺回宝刀!”其余人随即附和。

燕七娘眼见事态严重,想起墨十六身上有伤,正欲劝说两句,却听墨十六开口道,“今日我不想杀人,你们走吧。若想要宝刀,叫梅老头亲自来。”此话说的颇不客气。梅影山庄庄主梅松鹤身为武林盟主,德高望重。江湖上的人对他敬重都来不及,何曾有人像他这般提起来轻描淡写毫不尊重,即便修养极好的徐子琰也略有动气。

“墨兄,我敬你在天机老人那儿榜上有名,对你以礼相待,还请你识得抬举。我师父他老人家贵为武林盟主,虽早有意退让但至今还是武林之主,不是你可以如此轻慢的。再者,师父早就深居浅出多年了,断不会为了你离开山庄了。鱼鳞金刀是师父的,还请你主动归还宝刀,以免刀剑相向伤了和气。”

墨十六哼了一声,对他前面的话不大在意,倒是对最后一句嗤之以鼻,嗤笑道,“你师父的?哼!可笑之极。你们知道鱼鳞金刀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么?它叫长情刀!”众人茫然,他再道,“若想知道缘由,叫梅老头自己来。他若不肯出庄,你且问他,‘可还记得当年洞庭湖畔的金家小姐’,他必会出来!”

梅影山庄众弟子,闻言大惊,竟无人敢追。

燕七娘看着转身就走的背影,一时间踌躇不定,最后还是咬咬唇跟上。

墨十六也不管她,似乎忘记了她这个人。两人走了好一段路,待离开众人视线许久,墨十六才开口问道,“你答应梅老头帮他找鱼鳞金刀?”

“是。”

“你来漠北是为了鱼鳞金刀?”

“是。”

“你与我相交也是为了鱼鳞金刀?”

“不是。”

这倒让墨十六意外,他停下脚步,看着她。

燕七娘看着他,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见他一直盯着她似乎非要一个答案的样子,叹口气,别别扭扭地解释道,“我不确定刀有没有在你身上。你又不让我在你面前提刀,所以我一直不敢问你。我是诚心想要交你这个朋友的,跟你一起喝酒、打架,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错。”

墨十六愕然,忽而捧腹大笑,笑得燕七娘一脸哀怨。待笑罢了,他正色道,“七娘,真诚如你,不负相交。”

燕七娘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3-

三十年前。

洞庭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

湖畔金家,世代锻刀,但凡刀成必属精品。奈何到了这一代,金家刀庐的主人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

金家大小姐,二八年华,如花似玉,明艳动人。早在她尚未及笄之时,上门求亲的人便如过江之鲫,可是就没有一人入得金庐主的法眼。

原因无他,金庐主有一个要求:欲娶小女,必须入赘。自然,愿意的甚少。

“我父亲要为我招一个上门女婿,把金家的锻刀技艺传下去,我不想你受委屈,你走吧,离开洞庭,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洞庭渡口,聘婷少女与俊朗青年对面而立。

少女粉面含愁依依不舍,青年脸上也难掩惜别之情。闻言,青年正色道,“小姐切莫如此说。松鹤此番离去并不是受不了委屈,而是家仇未报难以心安。小姐情意深重,松鹤不敢辜负,待大仇得报,松鹤定当三媒六聘,光明正大地迎娶小姐过门。即便不是入赘,我也定当将金家的锻刀技艺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小姐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她红着脸低声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父亲性情执拗,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此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想起固执的金庐主,青年神色郁郁。

早前家遭不幸,满门遇难。若不是金庐主恰巧路过救得一息尚存的他,恐怕江东梅家此刻已经灭门绝户了。

他在金家养伤的这三个月,幸得金家小姐青眼相加,彼此情投意合。无奈金庐主虽对他有救命之恩,却未曾想过要将他招婿,无论他如何恳求都不肯点头,甚至将金小姐禁足闺中,不准两人相见。

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作罢。待伤好以后,他决意离开去寻贼人报血海深仇。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渡口送别。

金小姐见他神情郁郁,一如这三个月来常有的神态,便知他想起了灭门深仇。她不欲再为他增添烦恼,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包着黑布的长条形物事递给他,悠悠说道,“这把鱼鳞金刀,是父亲亲手打造送我的及笄之礼,我把它唤作‘长情’,锋锐可断金玉。你把它带在身边,就当是我陪着你。”

青年看着她手中的金刀,不禁动容。洞庭金家的刀向来是江湖上的刀客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更别说是金庐主亲手打造,那更是一刀难求。何况这把刀还是她的及笄之礼,这份心意更加让他深受震撼。

他接过金刀,深深一拜。“知我懂我者,惟小姐耳。小姐大恩无以为报,松鹤定当以此刀手刃仇敌,以偿今日赠刀之恩!”

说罢,他猛然用力抱住金家小姐,埋在她的颈边深深一吸气,似要将她的馥郁芬芳沁入肺腑,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此一去便是三十年。

若水客栈大堂上,众人皆在座。

当今武林盟主,梅影山庄庄主梅松鹤喟然长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带着几分追思道,“你颇有几分金家小姐当年的神韵,不知你是她的何人?”

墨十六撇撇嘴,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自然,我是我娘的儿子,当然像她。”

梅庄主一怔,黯然开口,却又似在自言自语,“她的儿子……她终究还是嫁了别人。”

“哎,这话你可不要乱讲!”墨十六扬声抗议,“我娘终身未嫁,一直都是一个人。我是她收养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梅庄主诧异,眼中复又燃起希冀,“那她现在在哪里?她,她还好吗?”

墨十六面无表情,淡淡道,“还好吧,我也不知道。每月初一十五我按时上供,总不会让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什么?”梅庄主大惊,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她……她……”

“死了。两年前一场大病,她没挺过来。穆谷主说她忧思过甚,劳心伤肺,再加上她常年悲痛自责,死了反比活着轻松。”

梅庄主颓然靠在椅背上,喃喃道,“终究,还是我负了她。”

一时众人默然。

徐子琰立在一旁安慰道,“师父切莫过度忧伤,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梅庄主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稍顷, 略微平复之后,又对墨十六说道,“这些年你们过的不易。老夫一生未娶,膝下无子。你既是她的儿子,可愿跟我回梅影山庄?待我百年之后,山庄便由你接管,也算我对你们的一点补偿。”

“师父!”

“庄主!”

此一言出,一时场上众人神态各异。

徐子琰一脸平静的站着,不露声色。墨十六懒懒地斜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燕七娘喝着酒,玩味地勾着唇角,兴趣盎然的目光在徐子琰和墨十六脸上转了一圈。山庄弟子众弟子,愤慨有之,讶然有之,冷漠有之,但对墨十六无不怒目以对。

半晌,墨十六扔掉酒杯,拍拍手站了起来,说道,“我不愿!”随后往堂中一站,双脚分开不丁不八地站着,对梅庄主说道,“我来不是为了要你的补偿。我娘到死都没怨过你,我也不会恨你,但是我不会原谅你。娘走后,留下一把刀和一本刀谱,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娘一直念着的那个人!”

他转向燕七娘,稍一示意。燕七娘会意,闪电般将一件东西扔向上座。梅庄主从容抬手一抓,一柄刀握在手里,他不解地以目光询问。墨十六从背上解下那把从未出鞘的刀,拄在地上,目光直射座上的人,高扬的脸上带着几分狂傲,“此刀名‘断情’,原是娘的嫁妆。你那把刀叫‘长情’,原本也是我娘的,我就想看看,两刀相博,是长情断,还是断情折!”

梅庄主微微敛容,“你要挑战我?”声音中带着武林盟主常年纵横江湖的威严和震慑。

墨十六目光不惧,长身而立,再开口,语音铿锵落地,“洞庭墨倾,请前辈赐教!”

梅庄主起身走到堂中,众人瞬间退开,给他们腾出偌大一块地方。他看着墨十六,点点头道,“年少轻狂。老夫年长你几十年,未免以大欺小之嫌,单手让你。你只要能在老夫手下走过十招,便算你赢了。出招吧!”

墨十六目光一凝,一脚踢向脚边的刀鞘,长刀横飞而起,他握着刀柄一抖,断情刀,出鞘!“嗬”地一声爆喝,一片刀影向梅庄主罩顶而去。

梅庄主站在原地不进不退,霍然抬手 ,长情刀连着刀鞘迎向墨十六的断情刀,只听得“嗡”得一声,直刺耳膜,带着强大的劲气,震得在场的人气血翻涌,急忙运功抵抗。

墨十六飞身而起,刀刀砍向长情刀鞘,如打铁一般星火迸溅,“叮当”声不绝。一时间,只见场上刀影纷飞,劲气纵横。梅庄主单手对阵,就着刀势往内一带,再往外一放,一招荡开墨十六的招式,以刀背在他胸前一扫,墨十六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梅庄主也不追击,待他站稳了,道,“后生可畏,能接我三招而不倒的确实有几分本事,你师父把你教得不错。”

墨十六眼中战火不熄,稍一站稳,又是劈手一刀带着雷霆劲气,照面而来。梅庄主侧身一让,忽而展开身形。他的刀法刚猛,大开大合,每一招都带着万钧的雷霆之力,只是现下较量收了七分劲道,墨十六接起来也有些吃力,可见两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片刻之后,只见墨十六猛然跃起,身在半空中大吼一声,双手持刀,刀扬过顶,凝聚全身之力照着梅庄主的门面直劈而下。梅庄主站着不动,待刀势将到跟前,上身微微一侧,长情刀鞘划个半圈,顺势一拍,刀锋倾斜“砰”地一声将左下首的椅子劈成两半。没等他身子落地,刀鞘已到胸前,只一拍一撞,墨十六整个人便往后倒飞了出去。梅庄主伸手一引,他才不至于跌滚在地,却也站立不住,单膝跪倒,胸口血气翻腾,一口血忍不住便喷了出来。

墨十六用袖子一擦嘴角的血渍,朗声大笑,“痛快!多谢梅庄主手下留情!”

梅庄主也朝他笑,赞许道,“你的刀法不错,只是缺些历练。只要你坚守本心不忘初衷,二十年后,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墨十六大笑。

梅庄主低头看着手中的长情刀,缓缓摩挲着刀鞘,神色温柔,似在追忆着什么。

墨十六说道,“穆谷主说,那一年,洞庭水匪为患,觊觎金家小姐的美色和金家的锻刀技艺,举寨来袭。金庐主为了保护女儿,只身应敌,身负重伤,待逃到云梦山庄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梅庄主道,“你说的穆谷主可是云梦谷的谷主,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妙手神医?”

墨十六点头,“是他。他在外面建了一个云梦山庄,我们就住在那里。这些年,娘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她一直在等你。你为何迟迟不来?”

“我自有我的苦衷,其中缘由不便与外人道。今日人多口杂不便细说。你既然是她的儿子,与你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等日后时机成熟方可。”

墨十六呵呵一笑,无所谓道,“不必了,我没兴趣知道。娘都已经死了,就算你说了又怎样,她也听不到。她既然将刀取名‘断情’,想来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吧!”

说完,他把断情刀往肩上一扛,朝燕七娘朗声道,“七娘,咱们喝酒去!”

燕七娘大笑,与他一起离开客栈。


尾声

旬日后,梅影山庄庄主梅鹤松留书出走。书中言道,他已厌倦红尘决意归隐,特此辞去武林盟主之位,武林事务交由各大门派掌门协同处理。同时收洞庭墨倾为义子,梅影山庄由墨倾和大弟子徐子琰一同掌管。

与此同时,洞庭湖畔,金家刀庐的旧址上出现了一个年近花甲的壮硕老人,他站在那里,手里握着刀。

半晌,他拔出刀,那刀鞘里赫然竟是一把断刀!他对着淼淼湖水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小姐,昔日毁诺,长情刀断。如今刀断情不断,剩下的日子,就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几日后,寂灭已久的金家刀庐重新燃起了熊熊炉火。

多年以后,金家锻刀重出江湖,其刀较之以往更加锋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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