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纯爱篇)

毕业季(纯爱篇)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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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纪洛@纪念塔与洛洛

大学,四年。

像一场声势浩大的电影。

有些注定散落,有些却渐而深刻。如晚秋仍不肯落的叶,顽强的、安静的在枝头。

只为着,你的一眼。

(1)

中国孩子进入大学的第一课,永远是军训。军训后的汇报表演,满是青春欢喜。我们席地而坐,在或明或暗的光线里,有心的、无意的,完成来自十八岁的成人礼。

于我而言,这一切,很像一场梦。欢呼与掌声,是奔涌来的海潮。恰时,我似乎理解小美人鱼长出双腿、灰姑娘与王子相拥共舞的意外之喜。

这是我四年后第一次登台,以舞者的身份。被强烈的自我赞赏包裹,以至于下场之后,坐在简易的休息室里半个晚上,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口渴。

“哪里有水呀?”

我问主持人小静和舞伴品楚。休息室里,除了我们,还有一个站在电子设备后面的光头,或许是校友也可能是工作人员。

小静和品楚摇了摇头。

“没有水了,最后一瓶,在中场休息那会儿,被我喝掉了。”小静说。

“我也找水呢,之前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不渴呢。”品楚打趣我。

说话间,光头从我们身侧穿过,拉开玻璃门,走出去。

我们三个人已经很熟了。没有外人,就不再收敛。小静攥住我的手腕,大声的叫,“你刚才甩外套的动作酷毙了,气场那叫一个强,完全hold住了!”

“真的吗?”我笑着问,已经合不拢嘴了,心里清楚,这一次绝对是超常发挥。

“他们拍了视频了,现在发给我呢。”品楚拿手机像我示意。我低头的前一秒,无意的看到玻璃门外刚才的那个光头,他正抬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门前有电线。他的脚抬得很高,姿势有些怪,有点好笑。

是刚才的音乐声。我的目光被吸引,品楚的街舞真的很不错。

到我了!

哈哈,脱外套的动作真是……棒呆!那么热辣奔放,真是……一点也不像我。

我的面前突然多了一杯水。

纸杯的。透明的水还在晃动,捧着纸杯的手修长,骨节分明。

我抬头,猝不及防的愣住。

是那个光头。

他在与我对视的前一秒飞快避开,他的鼻尖有汗粒,他的双颊是少年特有的健康的粉色。

“那我的呢!”品楚抱怨了。

我这才惊醒,反应过来这是光头在示好。一时间,滚烫着脸慌张着,不知该如何做如何说。

水递给我之后,他就走了。我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却不晓得开口。

实际上,我确实是个有些孤僻的,内向的女生。

(2)

大一生活我适应的很快,与美学硕士的辅导员聊完天,他推荐我去借一本卢梭的《忏悔录》。

星期五下午没课,我吃过午饭就到了图书馆。花了很长的时间,我才找到书页微微有些泛黄的《忏悔录》。

翻译的有些晦涩,我看了三遍,才把序章弄明白。等看完两章,站的腿疼,走到登记处看时钟,才知道忘了时间,已经快五点半了。

糟了,还约了室友去外面吃饭!

我把校园卡交给管理员,极快的填写表格。但我的卡似乎和刷卡机磁场不合,每一次都是“嘟声”。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我都要怀疑人生了。有男生站在我的身后,我觉得非常抱歉,侧开身准备让他。他却把卡递到我的面前,然后示意管理员。

虽然没有出声,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让我刷他的卡。我犹豫着正要接过,我的卡突然通过了。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隔着极大极透亮的落地玻璃门,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穿一身与帽色相近的运动装。

我隔着玻璃门转身望他的时候,他正在看我。是一种极陌生的熟悉感,像是见过了,却遗失于过去。

等吃完晚饭,我才恍然。是那个给我递过水的光头。是的,我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示好,所以记了很久。

(3)

大一下学期,我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晚会主持。虽然,我已经做了足够久的播音员。但这样台前,却还是头一遭。

我是紧张的,在彩排结束之后还留下,从进场到退场,没错过一分一毫。彩排是九点一刻结束,宿舍门禁是十点半,一个多小时,够我练好几次。

只是,一个人走夜路还是有些胆寒。我能感觉到有人在身后,他的脚步声很齐整,不紧不慢,却与我有足够的距离。

我有一种奇异的安稳,我猜或许是礼堂楼上负责电子设备的男同学。因为,走到三栋男生宿舍之后,脚步就消失了。

彩排的最后一天,四个主持人和老师一起吃宵夜。有个男孩经过我们桌前,负责音像设备的老师喊了他。

这时,我已经能很快认出他了。一则,他标志性的光头。不,已经有浓密的发,但极短,如胡茬。二则,我去图书馆能经常性的见到他,他似乎是那里的义工。

老师说,“昨天晚上你跑去哪里了?我九点四十的时候经过大礼堂,发现门还没锁。要注意啊,东西被偷了可怎么办?”

我惊诧的仰头,捉住他一闪而过的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突然记起,在脚步陪伴的那一段夜路,我用余光,借着月色窥看他的影子。是这样的,熟悉的陌生的。

晚会极成功。甚至于校园论坛里也有人议论,“最出彩的,应该是黑色礼服女主持人的美背!”

那是一件前面有多保守,后面就有多暴露的露背礼服。我记得我转身那一瞬间场下的惊叹与欢呼,记得那些男孩女孩们热切的欢喜的样子。

最深刻的,永远无法挥之抹去的,却是与他那时那刻那分那秒的对视。

他的眼里有一整个夜空,璀璨的只剩下星光。

(4)

与过度疲劳有关,大一下学期期末考的一周,我病倒了。病如抽丝,新学期半个月,我才延迟着出现。我没有力气去关注多余的事,甚至连讲坛主持也能推及退。

但还是要带新人。

要出关于“篮球赛”的新闻稿。我把录音笔和笔录用具交给学弟学妹,分配好任务。等我再回来,他们在采访一个进球最多的男生。

他来自理工学院。或许颜值不低,被人群簇拥着,女生极多。采访结束后,人群依旧没有散开。我听着学妹极兴奋的夸赞,整理她的笔记,试听录音效果。

十一条里,有三条是废的。

我的耳朵贴着听筒,有一个低沉的平稳的微微有些冷淡的男声。

“这是谁?”我问学妹,目光却下意识的飘移到那里。还有两三个男生女生,他黑白相间的球衣是27号,是小麦色的健康肤色。

“季……”

他转过身,目光在空中邂逅。

我错离开眼,似乎是几步路,越过他,又回过头。

连空气也没有阻隔的视线。我不再记得我是如何离开,不记得同学妹说了什么,不记得统统不记得。

唯一是他的脸,在夜里辗转时安静自习时反复出现。他是单眼皮男生,他紧张的时刻鼻尖会有汗粒,他有浓密的极短的发。

我在暗恋他。

我知道了。

极迟钝的。

(5)

因为生病的缘故,我频繁的回家疗养。

那天因为八点半有总是会提前的英语早课,怕堵车迟到,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就出门。但出奇的顺畅,七点半不到已经在学校门口。

这是冬天,天色还微微有些发暗,像清晨还未睡醒昨夜尚未离开。

我下了车,父亲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下,对我说,“你就去教室坐坐,中午我来接你。”

我笑着点点头,同他说了再见。进了校门隔着围栏,还能看见车,我目送着父亲离开。

唇边还有笑意,但转过身却看见他。他站在楼梯上俯视我,他的手放在深蓝色卫衣的兜里,他的脸上还有晨运后的健康的红,他好看的眉毛皱起来,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不知多久。

一切的发生,就是一瞬间的事。那样理所当然,就像是因为万有引力,所有高处的东西都注定会落在地上一样。

我甚至没有眨眼,他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那个眼神。

令我那么的想要不管不顾的,蹲在地上哭一场。

那样的万千情绪,谴责的、痛心的……我甚至能察觉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水光。

他把我当成夜不归宿,被包养的那一类了。

那天的英语听写课,我得了史上最低分,40分。

(6)

还是会遇到的。

只是每次遇到了,他眉眼冷硬的都不带我一眼。

我望着他的背影,很想开口,却发现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晓得。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是花总会落的花期。因不可逆的必然,无法拒绝而无奈。我们像海边的两块石子,涨潮的水使我们相聚,水一离开,就站回岸的两边。

我大二上学期期末,正式退出宣传组织。

我甚至连图书馆也很少去。

像是上天给的刻意安排,我们就没有再遇见。

大三需要搬回本部,我和父亲提着行李。在校门口,这是半年后,第一次见到他。

因为生病的缘故,我剪去多年的长发。他似乎是“不晒就白星人”,他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去看我旁边的人。

他应该力气很大,他的肩上是一个灰色的编织袋。

我们很快错开身。

只有电脑在宿舍了。父亲接过我的行李,让我折回去。我原路返回,车就停在保安室旁边,来回几步路。

我转过身,折回来,看见他。

于是一下子回到那个灰蒙蒙的冬天。他站在楼梯上回看我。

原来,是春天迟到了。

(7)

回到本部,我开始为考研做准备。

这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只是专业课就有24本书需要记住,更别说政治与英语这样的提分科目。

我们搬到了半封闭的四合院,笔直一条路的尽头就是图书馆。我像住在图书馆了,每天十六个小时都待在这里。

十二月二十五二十六,在西方人欢庆新年的时刻,我从考场出来黯然神伤,我与考研君,像是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耗时耗力却最终不了了之。

大四下学期,我掐着时间在十点五十去三楼点了煲仔饭,食堂空空的没有人,这是我极喜欢的。我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群,沉默多过开口。

耳机里在放王若琳的《一生守候》。

“等待着你”。她唱的悠长。

什么时候,我右侧的对面多了一个人。

他在吃杂酱面。左边没有卖,右边没有卖,前面没有卖,只有室内的里侧,才有。

王若琳还在唱。

“等待着你

等待你默默凝望着我

告诉我你的未来属于我

除了我别无所求”

可是我的心跳已经快起来。

他看着我,眼里是一波温柔的水。

空气好像把我们推近。

或许是浪潮来了,我们离开了岸,在水中靠近。或许是有一根红色丝线,一端在我腕上,一端在他手心。

音乐突然停了,手机震动起来。导员的电话,让我立刻去办公室。

(8)

我折返时,他已经不在了。

等出了校门,就下雨了。

公交车的玻璃上,落着大颗大颗的雨,像泪滴。

像是一个世界都在听。

“等待着你

等待你紧紧拥抱着我

告诉我你的心里只有我

永远爱我 等待着我”

我始终记得他的每一眼,但这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贯穿我的大学。

我随手写下三行情书:

我的短发太慢

等到及腰

已错失与你,四年的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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