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

总是风先让我感觉到秋天已来。当叶子还在绿着，夏天的T恤还穿在身上，只有风，把裸露在衣服外面的每个毛孔吹凉。那一刻，蒸腾了个三伏天的心，瞬间沉静下来。放眼望去，周围的人已经把秋装上身，像是扔了个夏天，捡了个秋天。为什么叶子还绿，我已满眼是金灿灿的落叶呢？

那是佳木斯的秋天。秋天总是早到，一场雨下过，满地的落叶，厚厚的一层。我坐在通勤车的前头，那是一辆即将报废的公交车。路两边的杨树在高高的天空下撑起一片荫凉。车子经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落叶混合着雨水的湿气，让风顺着车窗缝吹进整个车厢。那个味道，便是秋天的味道，带着点轻香，却透着些颓废。

人们很快会忘记夏天的闷热，像是不曾有过夏天，每寸肌肤贪婪地呼吸着秋天的凉意。

我记得有一年的夏天。那个时候，家里刚开了一家店铺。暑假，我就每天去店里消磨时间。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听大人们讲话。因为我总觉得大人们的闲聊是很有趣的事情。其实都是一些街坊邻居，彼此聊来聊去也没有什么新鲜事。聊到天气的时候，总是叹气。风扇送来的是热风，但是聊天像是可以降温一样有效。卖冰淇淋的姨，把冰箱放在路边，就过来蹭凉。

“这天是真热！”姨说。

“是！浑身粘粘的。”三姐应着，拿来一把马扎儿（小凳子）。

姨坐在马扎儿上，拿手在胸前揪了揪衣服，呼扇两下，说“过了三伏天就好了。再热，没有像现在这样黏黏的热！”她的话，像是带来了清凉。但是摸了摸脖子的汗渍，好像热的更狠了。我努力想着过了三伏天的样子，心想夏天赶快过去。

我总是这样，真当夏天走远的时候，已经早早开始深秋的伤感……